第42章 天关上的对话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大天罗魔教教主魏瀚海。
这一幕要是让师家的某些人看见,保不齐要震惊成何等模样,宫隐什么身份,魏瀚海又是什么身份,两者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可如今,他们却以这样的姿态在绝山之巅相见了,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很久不见了,宫隐。”
魏瀚海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其中没有夹杂太多感情,“还留在师家吗,看起来,你还在悔恨当年的事。”
宫隐遥望远方,轻声道:“我如果是你,不会提到当年。”
“可如果说,我就是要提呢?”魏瀚海轻叹一声,来到了宫隐身边,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去。
“那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不能提呢,是你自己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她,毕竟你是个男人,实力也远远胜过她,可最终是她替你受下了那必死的一掌,但那是你的错吗?恐怕也不是,错的是想把我们当成补药的老教主,可现在他也已经死了,你懂吗,错的人已经死了!”
如果有了解魏瀚海的人在此,必然会大惊失色,魏瀚海从来是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解决的事他绝不会说两个字,而如今,他居然说出这么一长串话,其诡异程度不亚于明纵衣看见屈沉打骂驱赶路边的乞丐,简直可以用人设崩了来形容。
“魏瀚海,你不必与我说这些。”宫隐平静道,“恐怕你不是特意来开导我的吧?那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还是像当年一样,那句‘你我联手,天下唾手可得’?我告诉你吧,天下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太多了,或许,武朝的国运已经有了些到头的味道,但,那与你这没钱没粮没人,空有一身武力的武夫没什么关系,即便你真的什么都有了,我也不会帮助你。”
“魏瀚海,你的欲望膨胀太快了,一开始,你我都只是不想沦为药渣,我到此就满足了,至今依然不奢求更多,但你不同,你活下来后想当真正的魔教教主,当上真正的魔教教主后,你又想当天下第一,当上天下第一后,你居然还想当天下共尊……魏瀚海,你已经成为欲望的奴隶了。”
魏瀚海并不反驳,他轻声叹息。
“或许,我曾经如此。”
“曾经?”宫隐反问,“你想说自己现在有所不同了?”
“宫隐,你我上次见面,应该是在三年前了。”魏瀚海平静开口,“三年,从提心吊胆的补药变成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你觉得我会一点都不变吗?”
“沧海桑田,日月斗转,自从那一战后,我的确得到了许多,但,我失去的东西难道就少了吗,皇图霸业,天下争霸,这些事我的确想过,但那之后得到自由后的放纵,如今过去了这么久,见识到了天地的广阔,早已不再想了。”
“……”
面对魏瀚海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宫隐就只是沉默。
但魏瀚海并不在意,他平静道:“谁才是奴隶,或许你真的该想清楚,宫隐,我的故人不多,如今活着的只你一个了。”
“……”
宫隐依然是沉默,他似乎没想好该怎么回答魏瀚海,因为对方这番话确实是他所没预料到的,尽管宫隐并不会全部相信,但也不必说些什么,口头上的质疑没有太多意义。
许久之后,宫隐再次开口。
“为什么你还要让那门功法流传下去,大灭魔功的强度已经足以支撑大天罗魔教了不是吗?”
宫隐所指的功法是四野祭,那是一门无比邪门的内功,他与魏瀚海都得利于其,却也差点丢掉性命。
魏瀚海神色深邃,他反问道:
“宫隐,你觉得问题是出在功法身上吗?”
宫隐目光一凝,在魏瀚海这个回答中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脸色瞬间冷上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
面对宫隐的冷面,魏瀚海不为所动,他徐徐地说道:
“四野祭在除开禁忌的那部分后,本身也是一门极其出色的功法,即便是与武神诀相比也毫不逊色,这强度完全超越了大灭魔功、纵横经,还有谪仙三恨这样的顶级功法,如今,天下知晓四野祭真正秘密的只有你我二人,你不用,我不用,它就只是一门真正的顶级功法而已。”
“错误的是人,而不是功法,武夫杀了人,难道不去怪他,而是要去怪他手上的兵器吗?”
也唯有在面对宫隐时,魏瀚海才会说这么多话,这二人的关系太特殊了,他们亦师亦父,亦兄亦弟,同病相怜又并肩作战,如今虽然走向了各自的道路,但彼此间的命运还是因为一些东西交织在一起。
“理论上来说,功法和武技作为一种‘武器’被武夫所使用,它们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使用它们为恶的人,但,理论终究是理论,这个说法太理想化了。”宫隐缓缓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曾对我说过这么一番话,我觉得放到现在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