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严庭深看向秦恒钟。

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语气一如既往,沉着从容:“秦老的担心,我很理解。”

他不是第一次和秦恒钟见面。

但这是第一次,以秦游恋人的身份面对秦家人。

面对秦游目前最亲近的家人,他不希望留下的印象一再狼藉。

至少,这番话秦游会听到,也会明白,答应他,不是“所托非人”。

严庭深接着说:“秦游帮过我,救过我,为我做过的牺牲,我也记得很清楚。”

秦游所做的,除去秦恒钟口中的那些,还有很多。

从初遇的第一天起,不论原因是什么,秦游切实救过他,不止一两次。

“这么说,”

秦恒钟冷不防出声:“你和秦游在一起,是因为感激他救过你?”

闻言,严庭深脱口而出:“不。”

话音没落,他下意识转眼看向秦游。

秦游似有所觉,也转脸看他。

对上那双熟悉含笑的桃花眼,严庭深心弦微紧,却没有移开视线:“当然不是。”

迄今为止,他仍然说不清,究竟什么时候对秦游有特别的好感。

站在今天,再回想,从见面之初,他对秦游的靠近始终听之任之。

他曾试着挖掘秦游的神秘,也曾打算识破秦游的本性,于是顺理成章,越陷越深,也许在第一天已经注定。

但那一定和感激无关分毫。

感谢的手段有千万种。

为此付出感情,他还没有那么廉价。

正相反,如果会受伤,他宁愿秦游不去救他。

听到秦恒钟的这句话,他记起的,更多是平常普普通通的相处。

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不计其数。

早已经找不到源头,也似乎永无止境。

他记起秦游帮他复健;记起看过的风景;记起在苍滨滑雪;那些秦游说过的话——

严庭深不由自主,微转左腕。

记起这块手表。

和手表里,秦游为他摘过的梅花。

秦游唇边也牵着笑意:“我知道。”

“……”

见两人的眼睛又分不开,秦恒钟沉着脸又咳了一声。

他意味深长地说:“患难时确实很容易感动,可这样的感动是一时的,你们还年轻,不懂得激情和感情的区别。”

严庭深才回眼,但握紧秦游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分。

听完秦恒钟的话,他没再解释,只淡声道:“秦老,我是生意人,您应该明白,假使只为一时的激情,并不值得我做出今天的决定。”

不是据理力争。

仅仅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基础逻辑。

秦恒钟听了,脸色没有变好,可也无话可说。

严庭深是生意人。

他也是生意人,这句话他当然明白。

和秦游在一起,严庭深要面对的不止是他的责问,更有来自严家的压力。

作为钧闵的总裁,严庭深就算掌有实权,董事会也是不可逾越的一座大山。

他的那位老战友,比他的运气要好得多,可选的接班人,除了严庭深,还有几个。

虽说严庭深已经羽翼丰满,可把他拉下马就有上位的可能,这种风险,很多人甘愿尝试。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在这种前提下,选择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不是玩玩,是真心实意、私定终身。

这无疑会让严庭深的处境变得艰难。

严庭深是生意人。

做这笔生意,他稳赔不赚。

但权衡利弊,他还是做出这个决定。

这一句话,足以证明严庭深的决心。

秦恒钟闭着眼,心里又堵上一声长叹。

从严庭深身上下手,他也已经无计可施。

秦游性子飘忽不定,没有可利用的把柄。

严庭深看样子陷得也深,头脑却还很清明。

从感情入手,这两个人不好离间,他的话毫无作用。

除非用点手段,把消息透露给严家。

到时候严庭深自顾不暇,才有可趁之机。

可他一把年纪,又是长辈,这种没有脸面的事,实在拿不出手。

更何况,事情闹到这一步,秦游又是这样的态度,他做得太绝,将来难以转圜。

“秦游,你怎么想?”

秦恒钟只好拿出最后一个没多少分量的办法,“你真的确定和严庭深在一起?你在苍滨出的事,现在水落石出,嫌疑人也已经抓到,那个孟云哲的资料,你应该看到了吧?”

听到孟云哲的名字,严庭深微坐正。

“庭深,你父亲的私生子,却对秦游动手,原因不用我多说。”

秦恒钟说,“我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其中最大的理由,就是这个。在你身边,秦游的安全问题,很难得到保障。”

秦游闻言,眸光微动。

只从这一点,他答应和严庭深在一起,的确有违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