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3页)
陛下跟前各人明示暗示,裴钺看了好一场戏,做足了姿态,自谦过几轮,方才“迫不得已”放下了原本位高权重、天子近臣的金吾卫指挥使一职,答应前往陕西接手此事。
只是这些细节自然不必跟明棠细说,裴钺将明棠牢牢抱在怀中,下巴搁在她肩上,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和母亲不会阻拦,但心中也难免会担心我的安危,恐怕不管我此时说得再多,待我离开,还是会心里牵挂。我只愿你们牵挂之余,务必要保重自身,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恐怕你身在陕西,也不能安心做事?”明棠接口,而后深深吐了口气,顺着他的话,笑道:“你放心,京城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我、母亲和阿泽也忙的很,兴许每日里只能抽半个时辰来一起想一想你,旁的再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你只管安心。”
原本隐隐有些紧绷的气氛悄然放松下来,隔间宴息室里隐隐有细小的动静传来,不知是谁掌了灯,明亮的烛光透过镶了明瓦的门蔓延到内室,在昏黑的夜色里拖出暖黄的痕迹。
因知道明棠和裴钺在内室说话,外间的人没有打扰,掌了灯后便静悄悄出了门,两人却也没去管烛光衬托下越发显得昏暗的内室,只安静着相拥,任由气氛渐渐沉静。
过了好一会儿,明棠才打起精神:“既然已经定下要走,还是早些收拾东西的好,我知道你要赶路,必定要轻装过去,但现在天寒地冻,总有些行装是省不了的,总得有个章程才好。还有,向来跟族中的亲眷来往时,也有人试探着递过话,说是想让家中子弟跟在你身边奔个前程。你要到陕西,自然也要带班底过去,亲卫是少不了的,带几个族人过去总归有些事要方便些。”
“若你有心要带人,我眼下就得递消息去了,等人下定决心,你这边又要挑一遍,看看适不适合,再有种种琐事,没有个两天功夫是下不来的。”
说着,明棠就已不自觉在脑中盘桓着先前与她递过话的人,思索着派哪几个人去走一趟。
她这里想着想着精神了起来,裴钺何尝不是为她的敏锐略吃了一惊,不待她开口喊人过来,先是坦言:“族中哪家子弟合适,我心中有数,已让长风去递消息了,待会儿就要在前院见他们。”
随后略有些迟疑地问道:“幼娘,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明棠扶额,轻声笑了起来。
裴钺越发笃定明棠已经察觉到了,搂住明棠的力道更重了些,偏头注视着明棠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幼娘,不是我不明说,实在是我也不舍,但机会难得,若是不能好好把握住,下次有这样的时机还不知要到何时?”
“九边重镇都有已有人镇守,兄长先前在的榆林且不说已有大将之风的万总兵镇守,便是他也犯了错,陛下恐怕也不会把我放到榆林去。此次陕西无人,朝中诸公又把我推上前来,一致认定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实在是最好的机会。若我能完满解决此事,就有了离开京城到地方的最好时机。”
金吾卫是位高权重,但越发风起云涌的现在,掌着皇城防卫的这个位置实在是过于要紧,不知有多少人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裴钺也厌烦了跟一群明知道目的的人打交道的日子。
“况且荣国公世子无能,边关情形现下虽说稳住,但我也想亲自过去。裴家世世代代都有人葬身西北,如今因一将无能而累得百姓受苦,我既是裴家人,也想我这一身所学能多少有些用处,打得鞑子不敢来犯,也让这次的事不再重演。”
只是这样一来,他以后恐怕就要常驻陕西。
裴钺亲眼目睹长兄和长嫂分居两地,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因不舍与妻子分开而犹豫不定的时候。
即便明知道长嫂是因为身体不好,榆林又实在边远,才无法与兄长一道,而明棠向来活泼,又与他两心相悦,多半会愿意与他一道到陕西去,与兄长那时的情形并不相同,他却还是一想到有一丝要与明棠分居两地的可能性就开始觉得不痛快。
但与她分居两地不痛快,想到明棠要离开繁华的天子脚下,与他到西北去,裴钺又觉得心尖上被叮了一口似的,不舍得让她受那样的苦。
也是因此,向来他都是打定了主意就绝不回头,此次却犹豫着想等陕西暂时安定下来,他回京面圣时再考虑是否要谋求陕西总兵一职,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裴钺说话时,明棠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待他说完了,方才从裴钺怀中挣出来,又在裴钺的坚持下,无奈地将手递给裴钺,任他握在手中,看着终于不再抗议的裴钺,轻轻一叹,又在裴钺骤然紧张起来的表情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