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线之上(第2/6页)

此物形态宛如一条雪白刀光,砍中长枪,激起无数火星,片刻之后,长枪只是些许磨损,柔荑心中瞬间有了计较,没有半炷香功夫的持续“双刃相接”,实难功成。

若只是将长枪丢出战场,总有几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

那隐官确实运拳如神,竟能利用罡气,存留一句话语于长枪,故而柔荑在攥住枪身的那一刻,便听见了那个杀气腾腾的嗓音,就像捎了句话给她。

“毁长枪者先死。”

柔荑倒是对这句恫吓全不上心。

思量片刻,柔荑搬出两座道场,一处是大炼为三件本命物之一的“玉霄院”,用来安置雨笼,让她藏在其中,也算赠予晚辈一张护身符。一处用来禁锢长枪,柔荑开启道场阵法,以心念遥遥驱动丹炉,神识驾驭三昧真火,尝试将那根长枪炼化于丹炉之内。

柔荑已经那条白光收入袖中,下一刻,白蛇蜿蜒,灵活缠住了女冠的手腕,她宛如戴了一只白玉手镯。

雨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幽雅庭院,似乎是远古雷部禁地的一小部分破碎遗迹。

她运转些许灵气,强忍着气府的钻心之痛,腾云驾雾,飘向屋脊,远眺战场。

战场那边,

大地上覆着一只青铜大鼎,不分敌我,同时拘押了隐官和主帅王制,里边看似空无一物,实则装满了同一个声音,它们每次撞壁、回旋再交织、重新撞壁,循环往复,一遍遍“隐官”,声势越来越雄壮,就像一道催命符。

金甲王制丝毫不受影响,那些“隐官”

就像一只桶内数以万计的马蜂,密集拥簇在狭小空间内,嗡嗡作响,快若飞剑。

只是“针蛰”隐官。

女冠心湖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嗓音,“柔荑道友,你还要袖手旁观到几时?”

兴许是被那只大鼎阻隔,王制的话语略显含糊不清。

柔荑一手戴玉镯,一手挽拂尘,笑答道:“我保证不会贻误战机。”

鼎内,王制看着那位年轻隐官,对方竟有闲情逸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由数以万计的“飞剑”乱窜,只是仰头看那青铜鼎内壁的纹路。

长枪丢掷而出,一袭青衫两手空空,但是现学现用了曹慈的拳招,一副金身牢不可破,音律造就而出的一拨拨“飞剑”全部在丈余外被拳罡搅碎。

对方气定神闲得让王制有一种错觉,如同一尊高坐法座的佛门龙象,法座不动,大地即不动。

陈平安终于收回视线,望向重新合拢为一的王制。

两两对视。

别说是蛮荒妖族大吃一惊,便是山巅那边的浩然自己人,也被那手霸道无匹的抛枪术吓了一跳。

黄莽这位青年皇帝重重一拍栏杆,忍不住喝彩一声。

好像某部曾经广为流传再被封禁的山水游记,写得香艳,那个名为陈凭案的江湖游侠,一路偎红倚翠,除了开篇内容还算正经,之后真是红颜知己不断,英姿飒爽的女侠,烟视媚行的狐仙,试图采阳补阴的艳鬼,自荐枕席春宵一度的神女,粉墨登场,轮番上阵,章章有那类旖旎文字……看客们不知书页折角多少,偷偷撕书几页。

而且倒悬山那边也曾传出一个“怜香惜玉二掌柜”的说法,再加上那些到过春幡斋的渡船管事,总喜欢将那位年轻隐官说得如何玉树临风,丰神俊秀。这就总会让人怀疑这位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是那沾花惹草的多情种,不过话说回来,果真如此,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人不风流枉少年。

谁能想象,其实就是个辣手摧花的主。

隐官那一枪,连破画卷,击碎拂尘阵法,戳穿女冠的脖颈与年轻女修的胸膛,打破战鼓。

已经跻身十一境无疑了。

丁遨游笑问道:“祖传铁枪已经不见,若是被那女冠收缴了去,郭将军心不心疼?”

郭金仙淡然道:“武将兵器毁在战场,就是它最好的宿命。”

总好过这件祖传之物,将来落在某个败家子手上,将其贱卖换钱。

先前两军对垒,蛮荒妖族大军如攒蚁,浩然这边幡旗如鸟翼,甲胄似鱼鳞。

随着澄观骑军率先展开冲锋,蛮荒那边被隐官搅乱的阵型,也开始急匆匆重新布阵。

郭金仙是带兵的武将,对那柔荑当然不敢轻视,只是更多注意力还是在那个彩衣女修身上。郭金仙最是清楚这种修士对于战阵厮杀的重要性。先前她的擂鼓,鼓声明显能够壮大将卒的胆魄,凝聚军心和提升士气,按照丁国师的说法,甚至可以滋养妖族地仙的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