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画圣

津门敞开大胡同,一条街面,十几家上等铺子,近百条凶汉子。

寇立话音一落,小杀僧磨好墨,圆道士铺开纸,就等着文状元下笔呢。

“气氛有些不足啊。”

状元郎自言自语,走到酒楼门外,倚门昏睡的瞎二胡子,把对方轻轻拍醒。

“老丈,十文钱,十面埋伏会拉吗?”

“会滴,会滴。”瞎老人咬了咬银角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秦王破阵曲呢?”

“会拉,都会拉。”

“可就麻烦您喽。”

“客官客气嘞!”

用二胡拉弹十面埋伏,较之琵琶曲,少了几分激昂壮烈,多了几分沙哑低沉,但是在这低沉的音调中,却又带着呛烈的味道,就像是北地的烧酒,够劲。

近百大拳师,杀意如海,独一份儿的享受。

寇立随着曲子,手指有一些没一下的晃着,就在音调拉到一个高音时,大笔一挥,挥毫泼墨,一蹴而就。

“挂上去!”

麻花铺子中,十来个天南地北的大拳师坐在破木凳上,桌前放着茶水豆腐大麻花,只见一个小胖子“唰”的一下,将纸卷挂在大门上。

纸中,一道背影,一口剑,一首诗。

按剑神威过津门,咬牙愤怒驰胸襟。攒眉说破群魔胆,瞠目惊骇百怪心。

“什么鸟玩意!”

关外一位光头壮汉拍案而起,怒火中烧,他不识字,也最讨厌识字的人,偏生还有人在他面前咬文嚼字。

三下两下,他便走到大门口,一把撕开这乱七八糟的玩意。

谁知画上人影一闪,剑光一闪,大汉头皮一炸,再然后,他这近二十年横练功夫练出来的铁布衫,居然被硬生生划开一道口子。

铁皮般的胸膛上,那道血痕是那么清晰,那么显眼,仿佛真的被宝剑划开一般,差半寸,就到喉咙口了。

“不可能,这是剑仙的手段!”

“这不是剑仙的手段,这是剑意破开心境,光头的反应太快了。”蜀中大拳师幽幽地道。

大拳师的身体反应是常人数十倍还不止,一旦心境被破,潜意识便认为自己受了剑伤,所以,不是画中人斩伤的他,而是他自己本能反应自己受伤了,然后,他便伤了。

“这怎么可能。”

有不信邪者,一旦靠近此画三丈之内,立刻便感到浓烈的剑意扑面,就算不如大汉那般夸张,也是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蜀中大拳师叹了口气,川中本就是中原大地中,一个极神秘的地界儿,仙迹古迹众多,神仙剑侠、奇人异事的传说数不胜数,他幼时曾经历过一次。

这也许不是剑仙的手段,但临摹出来的,绝对是剑仙的诛魔剑意!

话分两头,寇立一步一句,四步一诗,“唰”的一下,小道士挂画的同时,不小心瞄了一眼,顿时脸色通红,鼻血差点流出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对啊,我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同道作的画,实在是太暴露了,看得小道小心肝跳跳。”

耳朵眼炸年糕的铺子上,挂着一幅美人沐浴图,香馥馥的酥胸,莹白的皮肉,水葱儿一般,素手微招,欲拒还迎,欲语还休,欲露还缩,真正叫人眼红心跳。

而看到这一幅画的人,就感觉画中女子现身般,小腹一团热气直钻上来,身子一哆嗦,世界便就哑然无味。

红粉骷髅,以欲动情,六欲动,起六情,六情动,动而六根浊。

故有诗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寇立走了半条街,来到街面上最大最贵的酒楼堂子前,楼上楼下,足足做了三十多位大拳师,杀机汇成一堂,合在一起,便是大宗师怕也只能退避三舍。

再说了,谁知道这其中有无大宗师的存在,寇立有种预感,只要他露出破绽,第一个动手的,绝对是宗师,而非是其他。

“这一次不用纸了!”寇立话音一落,脚尖一提,便就搭在从一楼到二楼那根迎客大柱上,墨笔一挥,入木三分。

传说中,大书法家王羲之在木板上练字能够入木三分,这是对方的笔力已然超凡脱俗,手腕一动,中直横透,全身气劲孕于笔中。

寇立虽然书法境界未到,但他的拳术境界到了。

一字一字,金戈银划,难以言喻的恐怖气势爆发而出,这感觉,仿佛是武道的克星,拳术的末路!

“阻止他!”

果然如寇立所料,一道人影暴起,看不出拳路,或者说,间杂个数个省份的大拳种,一拳扫来,滚滚气势化作琼楼玉宇,其间架着一道上天梯,永无止境的天梯,直通神明之境。

见人之所不见,谓之明;知人之所不知,谓之神,神明者,先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