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白榆还不知道谢玉弓已经被段洪亮绑走了。
她也是生平第一次“恋爱”, 毕竟这样两心相许,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心性并且被接受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经历。
因此白榆背着小包袱, 在山里转来转去躲避着搜寻谢玉山的人,朝着段洪亮的营地驻扎地跑的时候, 因为山路湿滑摔了好几个跟头,但她每次满身泥泞地爬起来,面上都是笑着的。
她简直像个背着书包去找伙伴玩耍的孩童, 蹦蹦跶跶地一路紧赶慢赶, 总算距离段洪亮驻扎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而段洪亮此刻已经带着他的人马上要撤离出惠都皇城边界。
一路上他们为了不引人注意,走的全都是山路, 雨势渐收, 但是道路因为一夜大雨侵袭, 到底是十分泥泞难走, 行进的速度不够快。
而他亲自捆起来带在马背上的谢玉弓,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谢玉弓一醒来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绑着, 竟然不管不顾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后面急奔的马, 满身泥水地站起来之后, 双手还未解开, 便撒腿就跑。
他必须尽快回去找白榆,他不能将她一个人扔在那里,她有心癫之症, 她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
只是谢玉弓再怎么会飞檐走壁, 在双手被缚的情况下, 也不容易在急奔时保持身体平衡。
况且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段洪亮为了快速撤走,已经将带来的精兵分流,他们这一拨只剩下几十人。
他发现谢玉弓不要命地翻下疾驰的马匹,就立刻掉头来追了。
很快几十匹马便将谢玉弓团团围住。
黑云如暮,低低坠在人的头顶,马匹上的精兵纷纷亮出了武器,他们只听段洪亮的命令。
谢玉弓满身狼藉,湿透的长衫包裹住他的宽肩窄腰,微微躬身的姿势如蓄势待发的箭矢,他在雨幕之中微眯双眸,他竟将周遭阻拦他之人“视若仇敌”。
“玉弓,莫要糊涂,此时若是不跑,待被捉住即便不死,也会受非人折磨。”
段洪亮已经被气到面色发青嘴唇发紫,此刻若是开口,定然是“断绝情义”的冲动之言。
这个恭王对段洪亮有多么重要,梼杌最是清楚了,吵嘴是吵嘴,但是万不能让他们甥舅两人真的“断绝情义”。
梼杌最是了解他,只好代替他开口劝阻。
“当初皆是因为你母妃糊涂,段氏一族的下场你也知道。”
“这世间情爱是穿肠毒药,你难道还未将你母妃的错误引以为戒吗?”
梼杌向来言辞温和,总是装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但此刻也是动了真火,因此冷音伴着冷雨,敲打在谢玉弓的头顶,十分赤.裸无情。
只可惜谢玉弓满心焚烧的大火,是这漫天的雨幕也浇不灭的“天火”。
他毫不犹豫地反口道:“她不是安和帝!她绝不是那等寡义无情之人!”
“三舅舅,”谢玉弓看向了段洪亮说,“我不牵连你,你让我走!”
一句“不牵连”对段洪亮来说简直是诛心之言。
他带着兄弟们一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把各自的三族架在火上炙烤,才擅离边陲不远千里来助他劝他,结果落得一个“不牵累”!
段洪亮气得当场就要背过气了,梼杌连忙厉声道:“可她比安和帝还要危险,她是太子谢玉山的人,她在回到我们营帐之后到处探看,将我们的虚实全都探看清楚之后才脱身,你竟然还不明白,她是假意回到你身边吗!”
“否则她在这个当口离开又是为何?除了将我们的人数和驻扎地报告太子,还能是什么?!”
“你此刻回去,同自投罗网有何分别!”
“她若当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走,却为何连一点消息都未曾留下?”
“玉弓,你怎变得如此糊涂!”
谢玉弓执拗地抬头,不去看梼杌,而是看着段洪亮说:“我与她两心灵犀默契绝伦,所做事情从不用过多商议,即便她被迫留在太子身边与我交战,也是不着痕迹处处留手,只迫我后退。”
“三舅舅,你信我一次,我真的不能将她扔下,她同母妃一般,患有心癫之症!”
“前些日子已然发病一次,若她发现被我抛下再次发病,恐怕会彻底陷入失心癫乱之中啊!”
段洪亮已经快被他这个好外甥气疯了。
他双眸如刀地盯着谢玉弓说:“你当真是将你母妃的愚蠢和偏执学个彻底,不见棺材不肯落泪。”
“那女子能戏耍看管她的守兵出逃,又岂会再回来找你?”
段洪亮尽可能将自己的声音压低,显得格外隐忍和苦口婆心。
“月牙儿,舅舅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舅舅不会害你,你跟舅舅先离开。”
“来日舅舅豁出性命为你杀回来,就算是抢,也将那女子抢与你做妻,到时候你关起门来拘禁了她,还不是想要她对你如何情深义重便如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