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页)

栾彰躺在床上,用认真又探究的眼神看向纪冠城,他在思考问题时总会轻轻蹙眉,现在也不例外。纪冠城以为自己的笑话并不好笑,只得垂下头,眼睛稍稍斜向另外一边,避免和栾彰对视。

良久,便听栾彰有些沙哑地问:“我真的还活着吗?”

纪冠城点头,他以为栾彰要感慨劫后余生,没想到栾彰却唏嘘说,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要清楚地看着一切离他而去,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他的遗憾一生都无法弥补了。

纪冠城仍是摇头,告诉栾彰,能弥补遗憾的只有新的希望,而活着才会有希望。

他的眼神慢慢移动到栾彰平放在床上地手,盯了好一阵。栾彰的手典型的不沾阳春水,压在床边被袖子遮着一些,指尖露在外面,没有什么血色。纪冠城试探性地握了上去,栾彰一怔,不敢动弹,只听纪冠城叹道:“人类的体温有三十七度,这已经很温暖了。”

听了这话,栾彰只觉皮肤触摸所产生的温热往他的全身蔓延,心中为之动容,不由地也想要握紧纪冠城的手。他既贪婪于纪冠城的触碰,同样又明白纪冠城所指的并非自己,而是他掌心的温度。

栾彰所受都是外伤,看着严重,只要身体机能恢复,他正直壮年体魄强健,皮外伤会好得很快。不太乐观的是他的腿有严重骨折无法自由活动,即便可以出院,想要不落病根就要花费大量时间休息。加之脑震荡和长时间浸泡在污水中,让他一边本就听力很差的耳朵再遭重创,已经成了不可逆之势,恢复的空间相当之小。

不过栾彰自己倒是不在意,他也没有很想听到周围的声音。

在医院里坐牢的日子不算好受,特别是对于栾彰这种半生都活在紧巴巴状态里的大忙人。突然没了工作,没了目标,没了奋斗的动力,甚至都没有人再需要他,栾彰有些不知所措,很多时间都花在了发呆上。

纪冠城不想栾彰在医院里混吃混喝,在聊天时会假意询问栾彰出去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栾彰先是反问纪冠城,这样会不会把他形容得好像真的在坐牢?纪冠城摆手,表示他只是随便问问,栾彰可以不回答。

栾彰确实不答,因为他的答案就在眼睛里,眼睛里看到的是纪冠城。只是没有原由地这么说显得有些尴尬,栾彰便退而求其次,随便搪塞地说想要开车兜风。

就他目前的状况出院也没办法开车,自然得是纪冠城代劳。纪冠城就答应他说可以,后来每次复建,他都会在一旁坐着看栾彰与医生互动。不需说什么话,那目光足以给栾彰带来动力,提前完成了出院计划。

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栾彰问纪冠城会不会来接自己,纪冠城告诉他自己有很重要的工作,再说了,王攀不是早早自告奋勇了吗?栾彰听后有些失望,把头扭向窗户一侧,闷声说:“那我在家里等你下班。”

纪冠城忽然问:“可是我下了班之后为什么要去你家?”

这句话对栾彰犹如当头一棒,栾彰这才记起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一事。他还是太想当然了,顺着惯性思维发散,结果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这么一想,他还不如死了好,兴许纪冠城能记他一辈子,提起来至少也算是“前男友”。

栾彰别扭郁闷的心情无处诉说,见纪冠城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沉了沉气,对纪冠城说:“有件事,我想先问过你。”

“你说。”纪冠城又坐了回来。

栾彰说:“我很爱你,以后可以追你吗?”

显然纪冠城从未想过栾彰会问他这个,他单手撑着脸颊,饶是好奇地问栾彰:“怎么追?”

“……就是像普通人那样,大概。”栾彰也不太清楚,他一直都没有完全学会。但至少,他自认为需要在情感关系中处于掌控的高位的身份不复存在了,褪去了所有的自信、算计、得失,终于和“低级情绪”和解,满是忐忑地等着纪冠城的回答。

纪冠城没有回答,随着沉默时间的加长,栾彰意识到自己可能等不到明确的答案了,像纪冠城这样不喜欢给人制造尴尬的性格,沉默其实是一种体面的拒绝。

“我知道了。”栾彰垂头丧气地说,“其实你不用……”

“你不用问过我的意见。”纪冠城打断了他。

“什么?”栾彰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没听清。

“你喜欢或者讨厌什么人,想要追求或者远离什么人,这些都是你的自由。”纪冠城神色淡然,“所以你不用问过我的意见。路摆在那里,你想怎么走是你自己的事,我又不是交通警察。”

栾彰意会,忙问:“那你明天下班之后可以来我家吗?”他怕这个要求不够诚恳,追加说:“我想请你吃饭,但是我不方便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