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渌水波澜彻骨寒(第3/3页)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把斗篷递给月池,月池情知不是客气的时候,忙道谢接过两件,就要挣扎着起身。时春就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她去见了和尚请教超度亡灵的费用,最后只买了两本佛经……她在心底嘀咕道,她们穷苦人家,还是找一间小庙。接着,她折返回来竹林之中,秋日恬淡的日光透过参差的竹叶射在她的脸上,她正昏昏欲睡间,就听到惊呼:“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时春陡然惊醒,她的心咯噔一跳,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往河边奔去,她身手灵活,气力也较一般人大,很快就挤到了最前面,看到了虚弱的月池。

她一时剑眉倒立:“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样?”

月池摆摆手:“先回去再说。”

谢丕道:“李贤弟,要不找师傅借一间禅房,沐浴更衣后再回去。”

月池摇摇头:“多谢谢兄,这里太危险,还是先打道回府。”

谢丕一震:“你是说……不是意外?”

月池撩开头发,露出发际的淤青:“有人害我。”

众人一时又惊又怒,谢丕道:“贤弟,你先回去,此处交给我们,我现在就把寺封了,看谁跑得脱!”

月池道:“多谢了。”

话音刚落,她就觉身子一轻,时春居然把她背起来了,她回头道:“还磨磨唧唧作甚,再不回去,若发了热,可如何是好。”

贞筠正在家中弹琴,她早年为着此物,不知挨了父亲和女先生多少打,可总不解其中三味,明明是鼓琴,却和弹棉花没什么两样。可这么些年,看得书越多,反而有了些灵心慧性。陆游曾教导其子:“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弹琴也是如此,若腹无诗书,不解曲中真意,不过是在拨弦罢了,又怎能与古之大家发生共鸣呢?

她此刻所奏的乃是《梅花三弄》,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梅花正因己身的洁净,方不惧瘴疠污浊,风刀霜剑。她不由想到自己和月池的身世,心绪越发激荡,所奏之曲越发有裂石流云之响。正值高潮时,圆妞突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奶奶,不好了,老爷掉进水里了!”

贞筠心一颤,古琴发出一声闷响,她的手指立时现出血痕,可她却顾不得了,一把抓住圆妞:“怎么回事,她在哪儿!”

月池头重脚轻地进门来,贞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面去烧水,一面唤人去熬姜汤。在泡进浴桶之后,月池才觉渐渐活转过来。她正准备起身之际,时春拎着开水桶大步流星地进来:“你怎么起来了,我们熬了草药,你快再泡泡,去除寒……”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月池,两个木桶砰的一声砸到在地,药汤淌了一屋子。

她指着月池,哆哆嗦嗦道:“你、你、你……”

月池坐回浴桶:“你没看错,快关门!”

时春这才如梦初醒,她刚刚转过身去,就见贞筠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道:“怎么样了,缓和过来了吗,药已经煎好了,快……”

她的一串话卡在喉头,怒斥道:“时春,你是干什么吃得,让你来往桶里加水,谁让你往地上倒了!”

时春一把按住她:“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贞筠道:“废话,我和她是正头夫妻,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时春:“……”

问,比李越落水还震撼人心的是什么?答,李越是女人。

时春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满朝文武难不成都是瞎子不是。对了,原来、原来。”

贞筠啐了她一口:“你和她朝夕相处都没看出来,那些大老爷们又怎么想得出来。你原来什么?”

时春脱口而出:“原来皇上不是断袖啊。”

月池:“……”

时春追问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月池默了默:“并不是,他只是,毫无节操,荤素不忌而已。”

待月池换上衣服,坐在床上时,时春还如在梦中一样,她一面拿着小暖炉替月池烘干头发,一面问道:“你真名叫什么,家是哪儿的人,你怎么想到到这儿来得。”

月池听她连珠弹炮的问题不由失笑,贞筠杏眼圆睁:“别打扰她休息,待会儿出来我跟你说。”

她取出两个梅花香饼来放入手炉中,盖好递给月池:“先抱着,待会儿我再拿个汤婆子进来。大夫说了,今晚得发一身大汗。”

月池也实在困倦不堪,点头应了。贞筠又替她笼好被子,拉上帐子,点了一炉安神香,这才和时春一道退了出去。到了贞筠房中,她方疾言遽色道:“咱们虽也处了些日子,可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丑话,我得说在前头。你也是上了官府文书的良妾,若是走漏了消息,你可也在九族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