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破产法案(第4/5页)

方才他认为张斐、文彦博的说辞,就是在讽刺他,因为他就是在这个关键点上位的。

如今张斐这么一说,将自己放在萧何、房玄龄同列,那完全是正确的。

可马上惹得不少人嗤之以鼻。

萧何、房玄龄,跟你哪里像,倒是那李林甫跟你王介甫,有一点相同。

张斐见到王安石开心了,又继续道:“其实大多数正直的大臣,就是处在第二种,也就是劝阻皇帝,不要急功好利,要休养生息,然后厚积薄发。”

司马光、文彦博、富弼都点头赞成,好似主动承认,我们就是这第二种。

这就是他们的主张。

张斐又道:“因为第一种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大多数都是第二种,然而,奸臣就是诞生在第二种情况,当所有正直的大臣都说做不到时,他说他能够做到。

作为君主,必然还是希望能够开疆扩土,于是就可能任用奸臣,但史书已经告诉我们,这奸臣的手段其实就是想尽办法去盘剥百姓,收刮钱财,然后去打仗。

而最终只能是结果来断定忠奸,也许等到国家亡了,我们才知道他是一个奸臣。而这就是儒家之法的一个问题所在,圣人其实已经想到这一点,但是却做不到这一点。

就是因为儒家之法的仁政,只是让大臣去建议君主,仁政治国,善待百姓,轻徭薄赋,但这都属于是赐予,是恩赏,而不是一个保护百姓权益的制度。

如果皇帝身边都是正直的大臣,这个是可以维系,但如果不是,也就意味着百姓的权益将得不到保障。”

这一番话下来,会场少了不少戾气,多了一丝思考。

其实司马光他们这些看史书的,也一直在思考,怎么阻止奸臣上位。

但目前是没有答案的。

而张斐针对这个问题的解释,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仁政到底是恩赐,还是制度?

对于皇帝而言,看上去,恩赐显然更能伸张皇权,我可以善待百姓,我也可以不善待,这多么爽。但经过张斐这么一番解释,这又是属于皇帝的权益,那就应该得到保障,这就是需要制度。

张斐这番话,就是说儒家思想将仁政视为皇帝的一种恩赐,是儒家之法的一大弊端。

张斐又继续言道:“而法制之法的理念就是保障所有人的基本权益,其实就是维护君主和国家的利益,那么在这个基础上,你还能帮助皇帝达到目的,那就不是奸臣,而是能臣,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

反之,意图破坏律法和制度去完成的,那就是奸臣,史书已经证明这一点,奸臣往往满足皇帝,从而导致皇帝丢了天下。而法制之法会让这些奸臣无所遁形,且不用付出亡国的代价,去证明他是忠还是奸。

关键皇帝也能够得到一个非常准确的回馈,而不会受到奸臣蒙蔽,能与不能,只是能力的问题,而无关忠奸。”

赵顼微微露出一丝微笑,对于这个解释,非常心动,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反而可以放开手脚去干。

“说得好啊!”

司马光突然开口,然后马上看了眼王安石。

激怒王安石,司马光也是专业得。

王安石当即是恼羞成怒,你看我作甚,我分明是属于第一种大臣,只是我还未证明而已。

张斐权当没有看见,自顾说道:“这个判例对于国家而言,显然是利大于弊,不但会有效地帮助君主励精图治,同时还能让元学士这种能臣,大放异彩。更为关键的是,还能使得国家变得更加富强。”

一直沉默的赵顼问道:“张庭长此话怎讲?”

态度明确,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国家富强,你们做不到,就别怪我信这小子。

张斐解释道:“这就还得从司马学士的那句话说起,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间,则在公家!官家认为可是在理?”

这个问题问得好,司马光默默为张斐点赞,偷偷看向赵顼。

赵顼迟疑了下,点头道:“有一定的道理。”

张斐又问道:“王学士所言,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结论就是,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官家认为此话是否有理?”

赵顼点点头道:“也有一定的道理。”

张斐笑道:“若是二者选其一,估计就是鱼与熊掌。”

赵顼用力点点头,你知道朕心里的苦。

张斐道:“但是法制之法,能够使得二者兼得。”

赵顼惊奇道:“此话当真?”

司马光和王安石也都好奇地看着张斐。

法制之法与这两句话有何关系?

张斐解释道:“司马学士的这一番话,在我看来,是说的现在,而非是未来。一个国家的财富增减,不是说一日就能翻天覆地,在这一刻,就是‘止有此数’,那当然是不在公家,就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