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6页)

是顾诚因先开的口。

林温温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瓮声瓮气道:“我怕府上郎中嘴不严实,将表兄的事说予旁人,所以就自作主张,请了外面的郎中……”

她以为顾诚因是在说请郎中的事。

顾诚因道:“郎中的事要谢,交解状的事……更该谢。”

那是她不顾自身安危,甚至压住了林府的声誉,做出来的事,如何能不让顾诚因动容。

可这道谢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令林温温更加坐立难安,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她紧了紧拳,吸气道:“原就是我应该做的,表兄不必谢,倒是你……”

“我无事。”他声音还是从前那样,冷冷淡淡,却莫名的少了疏离,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吧。

被顾诚因这样一打断,林温温好不容易打算问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望着鞋尖,他望着她。

过了许久,林温温终是鼓足勇气,缓缓抬眼。

昨晚她过来时天色已暗,再加上她哭得泪眼模糊,只知道面前之人是顾诚因,却未曾将他看仔细,如今天色大亮,他在她面前,她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从他的发髻,到眉眼,到唇畔,到脖颈……

她将他从上至下全部看了一遍,眸中除了关切,还有些许的探究,她想知道,顾诚因到底去了何处,可当真是……

这个念头一生出,她慌忙又垂下眼去,深匀了几个呼吸后,开口问他,“表兄这段时间,你是、是……是不是被……”

“三娘。”顾诚因再次出声将她打断,“不要说,不要问,我真的无事。”

常宁公主和安平县主,哪一个都是林温温招惹不起的人,不该将她牵扯进来。

可林温温不知道顾诚因的顾虑,他越是不和她说清楚,她便越忍不住乱想,最后便以为是顾诚因遇见了难以启齿之事,所以才不愿和她说,哪怕一个字,都不愿吐露。

一定是这样,不然顾诚因为何不报官,为何不与她说?

林温温心口闷极了,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扭过脸用帕子擦净眼泪,颤声对顾诚因道:“表兄,日后不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要怕,只管让人寻我便是。”

顾诚因不想再看见她哭,她哭得时候他心口也会跟着传来一股隐隐的拉扯感,很不舒服,所以,他点头应下,“好。”

林温温吐气,起身离开,走至门槛时,她又忽然停下,回头看向顾诚因,极其坚定道:“表兄,你千万不要放弃,以你的学识,我相信两年后你一定能金榜题名。”

两年,他可以等,她呢?

能等到那个时候么?

顾诚因望着窗外那抹瘦弱的身影,昨日生出的那个念头在心底疯狂生长,速度之快让他想要忽视都难。

林温温走出流景院,回头看着这座没有生气的院子,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她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这地方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

翌日一早,林温温又来了。

四物汤,人参粥,jsg红豆枣泥糕,八宝酱菜。

珍珠将食盒里的东西,一碗又一碗整整齐齐摆在四方松木桌上。

上京气候干燥,松木的桌椅本就算不得结实,这张桌子早就裂了一条缝,桌子腿也变得高低不平,青才捡了块石头,垫在桌脚下,但稍一用力,还是会有些摇晃。

顾诚因早已习惯,林温温却是细眉拧起,又在心中嘀咕,这么破的地方,怎么就让顾表兄住了八年之久。

顾诚因从里间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便道:“日后不必送这些过来。”

她出身高贵,养尊处优,的确不该来这样的地方。

林温温却是一挑眉,扬声就道:“那怎么行,郎中说了,你这几月要将身子好生调养。”

说着,她将红豆枣泥糕朝顾诚因面前推,“喏,这个能够补气血,香香甜甜可好吃啦!”

顾诚因不习惯被人盯着吃东西,若是从前,他定是要让她们离开,可今日,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将枣糕拿起,吃下。

自这日之后,每日清晨林温温借着吃完早饭消食的工夫,便会带着这些东西来找顾诚因,亲眼看他吃完,才会和珍珠回去。

某一日,林温温朝青才手里塞了张纸,那是东市一家木匠坊的单子。

青才看了一眼,便惊得小手一抖,“这、这、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先问问郎君的意思。”

林温温没有直接给顾诚因,便是害怕顾诚因不愿意收,可青才不敢随意答应,还是去寻了顾诚因。

没想到,窗后正在看书的顾诚因,头也未抬,只淡淡道:“随她。”

不到一月,凌云院里的家具全部焕然一新。

那松木做的柜子,被林温温换成了梨花木的组合柜,高矮不一,错落有致,矮的上面还搁了一个青釉花瓶,里面的花还是林温温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