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懂得还不少(第4/5页)

宋令枝轻哂,唇角勾起几分嘲讽,“堂主身上这缎子倒是极好,我父亲前儿想买,还买不到。”

堂主一怔,窘迫笑笑:“也是旁人送的,我不如宋姑娘见多识广,并不懂得这个。”

宋令枝弯唇:“只是那日夜里,我瞧着那孩子身上的袄子轻薄,别说御寒了,就是挡风也挡不了。”

郎窑红釉杯轻轻搁在案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道声响,宋令枝眼皮轻抬,眼中厉色尽显。

“我记得福安堂的孩子,是有冬衣的。”

堂主面不改色,肥胖身子抵着椅子:“自然是有的,只是这孩子贪玩,将那冬衣丢在井中,又不敢和我们说,这才让姑娘撞见了。”

宋令枝不疾不徐:“那往年福安堂的冬衣,是在何处做的,统共做了几身,几月一换?去年棉花贵了几成,想来冬衣也贵了不少。”

寒冬的天,堂主后背沁出薄薄细汗:“确、确实如此。”

他捏起巾帕擦去脸上薄汗,“只是为了孩子,再贵我们也得供着不是?”

堂主笑呵呵,“若是少了银子,也是我们几个掌柜自己掏银两垫上。”

浑浊的眼珠子流露出贪婪之意,“我听闻姑娘府上去岁又买了几条街,想来府上盈利不低。姑娘仁善,若是想做善事,也可……”

宋令枝眼中半点笑意也无,反唇相讥:“我倒是仁善,只是家中生意我向来不管的,这棉花贵不贵,也是我随口胡诌的。堂主又是何处自掏腰包,垫的银子呢?”

堂主自知上当,勃然大怒:“你——”

正好手底下的人将罚跪祠堂的小孩带来,虽说换上一身冬衣,可在祠堂跪了一整夜。

小孩饥寒交迫,早就体力不支。

宋令枝眼中震惊,朝秋雁使了眼色,命人将小孩扶起,又连着喂了几口热水。

堂主不再伪装,彻底撕破脸皮:“宋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是在说在下照看不好,想要我这堂主退位?”

宋令枝讥讽一笑:“我还当你无药可救,不想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堂主猛地在案几上重重一拍:“宋令枝,我是看在令尊的面子上,才对你处处忍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令枝面无表情:“你大可试试。”

福安堂同官府有勾结,仗着有人撑腰,堂主扶案起身:“来人啊,将我把他们通通拦下。宋瀚远有钱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同贺鸣早就和离,民不与官斗,我劝姑娘还是好自为之,莫要自取其辱。”

“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若是让人知道同外男共处一室,即便状元郎有心帮衬一二……”

宋令枝冷声:“你也知道状元郎曾经是我夫婿,若是让他知道你……”

“那又怎样,总不能还上朝参我罢?姑娘的名声事大,我劝姑娘还是……”

话犹未了,福安堂紧锁着的大门忽然别人重重撞开,一众金吾卫训练有素,为首的正是岳栩,他亮起手中令牌。

“金吾卫办事。”

话落,又朝宋令枝行礼,“宋姑娘。”

岳栩手中的令牌货真价实,且他身后还跟着江南知府。

堂主面色惨白如纸,还想着狡辩:“误会,是误会。宋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还惊动金吾卫了?”

宋令枝懒得多看这人一眼:“福安堂的账本应该是在堂主手上,有劳岳统领了。”

岳栩拱手:“不敢。”

他身后还跟着大夫。

岳栩招手,大夫立刻上前,扶着秋雁怀中的小孩去了椅子上。

岳栩垂首低眉,目光时不时往院外瞟,低声暗示:“姑娘还是先回府罢,金吾卫办事,若是叨扰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岳栩都来了,沈砚肯定也在。

宋令枝心中掠过几分不好的预感,款步提着锦裙,缓缓往门口走去。

翠盖珠璎马车静静停在福安堂门口,墨绿车帘低垂,瞧不出里面的光景。

宋令枝怔怔站在脚凳上。

若非今早起来生沈砚的气,宋令枝本来说好要同对方一齐来福安堂的。

宋令枝迟迟不曾往前迈开半步,白芷狐疑提醒:“姑娘。”

宋令枝恍然回神。

墨绿车帘挽起,沈砚一身月白色鹤氅,眉目清冷,面色泰然,瞧不出喜怒。

宋令枝战战兢兢坐下,二人中间足足隔了两三尺。

沈砚目光淡淡朝她望来一眼。

只一眼,宋令枝当即不寒而栗,她讪讪弯了弯唇角,适才在福安堂的气势凌人半点也不见。

迎着沈砚森寒冰冷的目光,宋令枝心惊胆战,又往里坐了坐。

倏地双眉紧拢,捂着脚踝露出痛苦之色:“好像、脚崴了。”

沈砚眸色不变,只手边的诗集不曾翻过半页。

宋令枝抬眸,目光悄悄在沈砚脸上打量。

倏地伸出手,悄声拽动沈砚的衣袂,她声音低低:“……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