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妾身未分明(第10/12页)

宁宥听得目瞪口呆:“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唉。既然你逮住我了,有什么话都倒出来吧,好歹老同学,谁不知道谁底细呢。下去说,上面风大,吹得我头更晕。”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都是绝路,绝路,没有活路。”

“先别说绝路不绝路,我只奇怪你怎么舍得把儿子交给别人,自己跑回国内。还奇怪你肯扔下这么小的儿子,跳楼自杀。我告诉你,三年前郝青林出轨,我那时候也是跟被雷劈过一样,可一想到我儿子,我说什么都不能让我儿子没妈,不能让他不快乐,我就斗志昂扬,什么都做得出来了。你……想想你家小地瓜,想象一下如果以后他只能被一个不爱他的保姆或者后妈带着,那些女人背着他爸爸虐待他……你还死得下去吗?”

陈昕儿竖起脖子愣了会儿,又扑到宁宥肩上号啕大哭:“小地瓜已经被简宏成抢走了!”

“刀架脖子上也得抢回来!但,刀要架到始作俑者的脖子上,比如抢小地瓜的主使者简宏成。”宁宥见陈昕儿抬起泪脸停住哭泣严肃看她,连忙又解释,“这儿的刀不是真刀,而是指一针见血的好办法。你应该最了解简宏成,找他,把儿子要回来。为了儿子,怎么做都行。”

“你帮我。我知道简宏成那次最轰轰烈烈的打群架,其实是你逼他的,高中时候对付简宏成,只有你和曹老师有办法。”

“我被风吹得晕,我们先下去,慢慢想办法。”

陈昕儿终于肯起身,与宁宥下楼。宁宥让陈昕儿走前面,她在后面看着,不禁唏嘘。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一本账,今天仔细翻看陈昕儿的这本账,果然是笔笔烂账。可烂账也是账啊,即使是烂账也得算下去。

陈昕儿被宁宥送进主卫洗澡。她跟公婆联系,放郝聿怀在公婆家过夜。公婆自然是巴不得。但年迈的婆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那位同学究竟为什么事啊?”

“遇人不淑。”

郝母同情地叹一声气,但忽然想到不对:“呃,我等会儿送灰灰回家吧,你们人多热闹点儿。宥宥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家的情况不一样啊。”

宁宥勉强笑道:“妈放心,人跟人不一样。灰灰还是待你们那儿吧,我同学的情绪还在激动。”

但宁宥煮饺子时还是忍不住眼睛发直,既是累的,也是心里烦闷。刚才为劝陈昕儿,她列举了自己现在承受的痛苦,本意是没什么大不了,但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才发现自己现在过的是什么狗一样的日子。她才明白过来婆婆何以担心她单独与同样遇人不淑的陈昕儿在一起,旁观者清呢。别人早看清她所受的罪,怕她跟着跳楼。宁宥越想越唉声叹气。

可即便如此,她还得随时跑去浴室敲敲门,要陈昕儿应一声,以确定陈昕儿没在里面搞事。不照顾陈昕儿的时候,她就神思不属。

但陈昕儿裹着浴巾就出来,喊她过去:“宁宥,你来看,怎么都只有你的衣服?”陈昕儿指着两排敞开的衣橱。

宁宥关火过去一看,冷笑道:“打包了。”再看陈昕儿的脸,一顿热水澡洗下来,陈昕儿的一脸焦躁晦气似乎洗脱点儿了。她这才放心。

“打算……离婚?”

“没想好。反正他这几年用不上那些衣服,挂着占地方,我看着碍眼。”

“他都那样了……你还爱他?其实你三年前遇到家庭问题,同学群里都以为你会离婚。”

“你不也一样?”

“不一样。”陈昕儿挑了一件宁宥的衣服,进去里面换,在里面大声道,“你有能力,一个人带着儿子能过下去。我不行,我这几年已经废了,没法再走入社会。你想,我现在出去就业,能找什么工作?已经十来年没工作了,又已经超过三十五岁这条职场生死线。我已经被简宏成废了。”这句话,陈昕儿从未说出来过,没脸说。今天生死线上走一遭,在宁宥面前就跟被剥了皮一样,她这才厚着脸皮说出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躲进洗手间隔着门才敢说。

宁宥惊讶得轻轻自言自语:“所以,不缠死简宏成怎么行?”

陈昕儿很快出来,仔细看看宁宥的脸色,道:“唉,就知道你这明媒正娶的不会明白。”

宁宥道:“我当然不会明白,为避嫌,也为了躲麻烦,我从来不打听你们俩的事。今天你如果想说呢,我们一边吃饺子一边说,我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完忘记,不给你意见,纯粹做一只树洞;如果不想说,我建议你跟田景野通个电话,大概只有田景野能最快让你获得孩子的消息。”

“宁宥,你帮我打,我吹头发。”

宁宥愣了一下,但一看陈昕儿尴尬逃避地背过身去,她想到刚才屋顶天台上陈昕儿说的话,心软了:“那你替我去煮饺子,煤气灶上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