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骑兽之势(第7/8页)

杨坚见杨瓒早已设计要害自己,勃然大怒,拔出剑来,正要与杨瓒对决,却觉得眼前一花,同样手脚发软,瘫倒在地,原来杨瓒敬给他的酒中,也已下药。

杨瓒持剑一步步走近独孤伽罗身前,近乎狞笑般说道:“独孤伽罗,你这奸险女人,也有今天!”

顺阳公主拦住他道:“且慢,独孤伽罗,你刚才说赵王他们都怎么了?”

独孤伽罗微微一笑道:“赵王、陈王、代王、越王、滕王,他们已经全数被高颎抓捕,就地斩首了!宇文怡,你所有的兄弟都死了,周太祖宇文泰所有的儿子都死光了!背叛兄弟、无信无义的奸雄,终于遭到了报应!”

顺阳公主眼前一花,脚步一软,颤声道:“你……你好狠毒,独孤伽罗,就算我爹算计了你爹,就算我爹的天下是独孤信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可独孤信不是我爹杀的,是宇文护这个奸臣杀的,这账你为什么要算在我爹头上?你夺了大周的皇权还不算,还要杀光太祖所有的儿子,你……你这个毫无信义的蛇蝎女人,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独孤伽罗毫无惧色,望着杨瓒锃亮的剑尖,冷笑道:“太祖生前,宁可负尽天下人,也要为儿孙谋夺权位。我爹为了忠义二字,从不居功,明知太祖花言巧语,对他全是利用,却也看在兄弟情分上,心甘情愿为你爹卖命。当年独孤公追随孝武帝投奔到长安城时,你爹手中只有数千兵马、一座孤城,就算这数千兵马,也是我爹在贺拔岳帐下让给你爹的。此后你爹封我爹为荆州太守,我爹便以八百兵马对决田八能的万人大军,夺取荆州。太祖故技重施,又任我爹为秦州刺史,我爹便抛妻弃子十多年,困守荒无人烟的秦州,十年血战,辛苦经营,练成纵横天下的秦州铁军,前后为太祖攻取二十多城,占据千里关陇,得与北齐高家平分天下,却被你爹遗命,巧取兵权,以‘信义’二字诱迫,死于非命。我爹明知你爹奸险,却死心塌地,不肯防备,他临终之前,曾对我说,倘若他此生忠心侍君、信义待友,却最终不得好死,那就让他独孤信用死来告诉天下人,信义二字,从此不如粪土!宇文怡,你没资格跟我提信义二字,你爹用这两个字骗了我爹一辈子,骗得他含恨而死。所以我不但要杀光太祖所有的儿子,还要杀光他所有的孙子,杀光所有宇文家的人,让世人知道,背叛信义,会有什么样可怕的代价!”

顺阳公主听得心中惨痛,对杨瓒大叫道:“还不快杀了她!”

杨瓒手起剑落,正要除去独孤伽罗,杨林从家庙外飞身而至,掌中一双水火囚龙棒交错,击飞了杨瓒手中的长剑。

杨瓒怒道:“二哥,你身为忠臣之后,也要附逆吗?”

杨林面无表情地道:“爹临终之际,嘱咐我这辈子要好好听大嫂的话,爹也说过,宇文家所行不义,终遭报应,三弟,你别再为了顺阳公主执迷不悟了,好好追随大哥大嫂,另建新朝吧!”

他的话音未落,高颎已带着院外的伏兵翻墙而入,杨坚的手下刹那间便布满了家庙内外。

杨瓒知道自己论武艺不是杨林的对手,面前敌众我寡,此时已无退路,一咬牙,拾起长剑,对着自己的前胸道:“大哥、大嫂、二哥,你们做此无父无君之事,不但让我愧对武帝,愧对公主,更让我愧对杨家的忠臣名声。今日我杨瓒宁死不肯附逆,你们若愿留公主一条活命,我便与公主弃官归隐,隐姓瞒名,消磨残生,你们若不肯放过公主,我就死在你们的面前。”

杨坚和杨林都没有说话,同时望着脸色沉静的独孤伽罗,独孤伽罗斩钉截铁地道:“除恶务尽,长安城里,一个姓宇文的都不能留下,既是三郎情重,要留顺阳公主一命,那就命顺阳公主剃度出家,落发为尼!”

杨瓒更不答话,持剑直插前胸,杨林再次打飞他的长剑,道:“二哥何必如此,不过是一个女人,哪里值得你舍命搭救?”

杨瓒缓缓跪到地下,仰起脸庞,落泪道:“大嫂,既是当年独孤家打来的天下,你已从宇文家手中夺走,太祖十三子,也已全都铲除干净,宇文泰已得报应,一切如你所愿,你为什么就不能饶了怡儿一命?她身为女流,从不明朝事政事,又有何辜?你与大哥真心相爱,我与怡儿也是真心相爱,夫妻情重、愿同生死,想必大嫂比别人更明白,今日你能放过怡儿,不拆散我们夫妻,三郎便愿屈膝为臣,追随大哥大嫂,倘若大嫂眼里真容不得怡儿,怡儿去哪里,三郎便去哪里,哪怕流落南朝乞食,我也决不后悔!”

顺阳公主听得夫君情深如此,满眼落泪。

当初她是大周公主,美貌如花、身份高贵,他真心爱着自己,如今她已是亡国余孽、半老徐娘,他仍对自己一往情深,此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