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逆臣(第4/5页)

曲沉舟停了片刻,像是在回忆刚刚自己说到了哪里。

“宁王……”他轻声重复:“因为宁王爷的缘故,微臣得皇上信赖,陪同皇上去为皇后娘娘送行一程,那天夜里的事,臣伺候反复回想,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才是看得最透彻的人。”

“一派胡言!她疯言疯语,透彻个屁!”虞帝勃然大怒,高声厉喝:“来人!”

清心居外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

曲沉舟轻笑一声:“皇上您忘了,如今宫中四部都是臣来调遣。而臣有要事与皇上回禀,自然是闲人回避,哪来什么人呢?”

虞帝脸色剧变,却到底是久居上位之人,仍稳坐不动,那浑浊的目光仿佛要将人劈成两半一般。

“你想说什么?难不成也想兵谏?”

“臣怎么敢?”曲沉舟谦逊一笑:“臣在锦绣营大牢里生不如死的时候,就将皇后娘娘的话反复琢磨过了。”

“娘娘说的对,臣功劳再大,也越不过唐家从龙之功。可皇上到底还是将唐家视为肉中刺。”

“微臣不过是小小司天官,得皇上爱宠时,便荣光无限。皇上不知因为哪句话怀疑臣,便丢臣苦苦熬刑。”

“此前的碧红子如此,这次的锦绣营如此。皇上知不知道,我在锦绣营受尽屈辱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世子说得对,我这个人的确很难满足。”

“从前在奇晟楼时,我只盼着少挨些打、能吃饱饭就好,所以我忍着耻辱,爬上世子的床。”

“可世子也并非善人,我只能另寻良主。幸亏苍天眷顾,我借敬王一步,走到了皇上身边。”

“可是皇上……”棋子夹在他指尖,轻轻叩着棋盘,曲沉舟的声音中有些委屈:“你如果诚意待我,我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虞帝蹭地站起身,却被曲沉舟抢先一步拦在面前,又推回榻上坐着。

“曲沉舟!”他放声厉喝:“你不怕死吗!”

“怕死?我好怕啊,”曲沉舟咬牙笑道:“这次若不是王爷助我,我如今怕是已经死在锦绣营里,皇上现在这么问,是不是晚了?”

虞帝眉间一蹙,嘴唇也在微微颤动:“哪个……王爷……”

“您说呢?”曲沉舟反问:“王爷为助我脱困,不惜亲身上阵,这份恩情,我该如何才能回报呢?”

虞帝脸色一白,终于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你是说……于德喜不是……”

“不是什么?”

曲沉舟撑着棋盘俯视,笑意盈眉,往日低眉顺目的人此时却像悬在头顶的剑,锋利得令人无法胆寒。

“不是怀王爷的人?当然不是。王爷在宫中人手许多,要把于德喜引过去,不费吹灰之力。”

“我刚刚说过什么来着?于德喜直到死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皇上,其实……皇上也一样不知情。”

“放肆!”

虞帝忽然将他推开,一把扯住窗边的铃绳。

“来人!来人!”

没等那急促铃声在空气中消散,便听到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没等他来得及后悔,门外的声音终于让他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地。

“皇上!”薄言带人撞开大门,嗵地跪倒在地:“皇上,怀王爷回京了!已经过了城门,正在奔宫城这边来!”

“回……回京……”虞帝惊了半晌,才勃然大怒:“不是差他去方泽坛了吗?他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

一柄尖锐的锋利忽然抵在他颈间,惊得薄言腾地跳起来。

“曲司天!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爷回来干什么?当然是取了十里亭的兵回来啊。”

曲沉舟替薄言回答,拉着虞帝向后退,踢了书案在前面挡着,才冷笑一声:“说来还要感谢皇上杀了宁王,否则王爷怎么拿得到十里亭?如果不是皇上寒了臣的心,臣怎么会转投王爷?”

虞帝抖得全身无法自抑,颈上青筋崩起:“逆子……逆臣……”

薄言见那匕首像是轻轻动了动,整个人都僵了,忙高叫:“曲司天别冲动!万事好商量,放开皇上!饶你一命!”

“万事好商量?可以啊,”曲沉舟将虞帝的后襟一提,呵斥道:“皇上这个位置也坐得倦了吧,不用宣容九安,臣的字也差强人意,不如今天就下旨禅位如何?也免得王爷难为。”

“你……你休想!”

虞帝拼命挣扎着想站起来,被曲沉舟按着坐下,一时急火攻心,几乎要晕厥过去,又被曲沉舟顺手端了桌上的茶水泼得清醒过来。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怎么会想不明白呢?皇上是不清楚,不知道薄统领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

虞帝用手肘撑在榻上的几案上,眼睛看着薄言,捂着胸膛粗重地喘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薄言呆了片刻,才如梦初醒:“是……是巡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