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庆生辰(第7/8页)

说到一半泪珠滚滚而落,滚烫的泪砸在手背,终于泣不成声。她逃避了许久的现实,倏忽被他摊在了眼前。那天的真相让她无地自容,她觉得自己好似赤身裸体曝露街头。若是没有那一夜,她依旧是冰清玉洁的身子,只需在家中待嫁便是。现今她不复清白,再也无法与谢家联姻,再无颜面对谢家公子,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还会败坏宋家的名声。

想得越深便越加绝望,宋瑜哭得蜷缩一团,瑟瑟发抖。泪眼蒙眬的她看向霍川,只见他仍旧坐在地上。她捺不住心中恨意,将手边的物件尽数砸在他身上,哽咽地道:“都是你,你太无耻,你为何要出现!”

霍川招架不住,却无处闪躲,猛地,额角上一阵疼痛,他抬手触及一片濡湿。

原来,他的额头被竹节杯砸破,沁出了血珠。宋瑜心中虽恨他,但未曾想过要伤害他。她旋即愣住了,停下动作避于一旁,片刻后,她掀开布帘朝外道:“停车,我要下车!”

仆从往车内瞅一眼,早听里头动静不小,岂料自家园主已受伤,他面露不快道:“姑娘,前头才到城门,在这处下车不安全。”

宋瑜抿唇一脸固执道:“我现在就要下车。”

那仆从不敢不从,只想将车辇停在路边,霍川却发话了:“继续前行。”

仆从连忙抽了一下马背,车辇继续往城门口行去。

宋瑜既气又恼,她对霍川恨之入骨,避他如蛇蝎,顾不得马车尚在前行,走出车厢一纵身便跃出门外。仆从哪承想她如此大胆,赶忙停车下去查看,只见她摔伤了脚腕,正缓缓站起来,看也不看车辇,自顾自地踉跄前行。

仆从茫然地征询霍川意见:“园主……”

霍川向他伸出一手,道:“扶我出去。”

仆从打帘弯腰进车厢,晦暗难辨的光线让他看不出霍川的情绪,走近他才看见他额头伤口一直往外冒血,长长的一道血迹,从眼角蜿蜒到下颌,仆人担心地问:“园主,您的伤口是否先处理一下?”

“不妨事,先扶我出去。”霍川已经露出不耐烦,那仆从不再多言,小心地将他扶出车外。

马车前行一段很快就追上宋瑜,前头不远便是城门,陇州是个大城市,商贸往来让这里热闹繁荣。其中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便包含了宋谢两家,宋家不仅几乎垄断了全陇州的香料生意,而且在大越多半城镇都有生意,许多商贩争相与其合作,可谓家喻户晓。而谢家则以经营瓷器为主,从越窑烧制出的瓷具色彩丰富,造型精美,深受人们喜爱,因此,宋谢两家在此地颇具名望。

而且,两家关系素来很好,小辈定亲后更加密切,宋瑜跟谢昌虽不常见面,但时常能从父亲口中听到赞许他的话。道他年少有为,后生可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这人却与她无缘,宋瑜心中不无怅惘,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她该如何开口让母亲退亲,又该如何解释这事……

“三妹。”霍川立于车头,因着看不见她,面对的方向出了偏差。他神情冷峻,一派严肃。

宋瑜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脚上有伤难免趔趄,突然,宋瑜只觉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正因这一声稍稍加重的呼吸,让霍川掌握了她的位置,知道两人之间相隔不远,霍川走到宋瑜身边不由分说地扣住她手腕,将她从地上提起:“你问我为何出现?这话你应当问自己,你为何要闯进我房间?”

宋瑜没见过他这般冷厉的模样,以往他虽不易接近,但总会伪装出几分虚假笑意。眼下他连伪装都省去了,对待她丝毫不留情面:“或者你更愿意失身给他人?宋家嫡女果真有骨气,你放心,既然我碰了你,便会对你负责,改日我便去宋府登门提亲。”

若说宋瑜方才还只是害怕,如今的她则感到惊悚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霍川的阴沉面容。

她有婚约,他要如何提亲?难不成他要说破两人关系,让她从此声名狼藉?

宋瑜真的害怕他了,他就像扎在心头的一根毒针,无声无息,就会令人尸骨无存。她怎敢跟他牵扯半点关系。宋瑜敛眸,后退一步掰开他的手,声音虽小,但十足坚定:“不需要,此事我自会解决,不敢劳烦园主。”

说罢,她转身走向城门,将一人一车留在这里。

霍川胸腔翻滚着一股怒意,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

茕茕独立的霍川,面上虽然不显,内心则暗潮涌动,周身阴冷。再加上他额头沁血,衬得一张脸更加苍白。不只是宋瑜看了害怕,连仆从都不敢靠近。仆从兀自缩在马车上腹诽,这可真是陇州年度情感大戏,他虽有幸见识,但一定要烂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