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盏茶•青云霰(第10/26页)

夏至倾身向前,他的手穿过她的腰际,从韩未冬的背后紧紧将她搂住,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处。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她笑了笑,夏至抱得更紧了:“谢谢你,未冬。”千言万语,他最终只说出了这五个字。

韩未冬被夏至牵着手,她看见他脸上有孩子般满足的笑容,觉得格外幸福。她虽没有爱过其他男子,可并不笨,在对人性的了解上,是同龄人中少有的成熟,所以她付出了爱,并晓得什么样的回应才是真的爱。

她面对人生泰然自若,她面对爱情欣然接受,她心怀感激,她聪明,更智慧,这便是韩未冬。

两人一路行至山脚下,如墨的夜色在长安城的上空晕染开来,分别之际,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韩未冬回去向长辈们坦白心意,夏至即刻起程回洛阳,向父亲说明此事,准备好聘礼前来提亲。

分别之处和韩府隔着两条街,夏至取出一支白玉荷叶簪,簪尾刻着字,递给韩未冬道:“这是我昨天与你分开后买的,上头刻着你的姓氏。”这样量身定制的簪子定是通宵达旦做成的,可他却只字未讲。

韩未冬接过披着月光的簪子,低头一瞧,便看见那簪尾处,果然刻着“韩”字,指腹可以感受到凹凸的刻痕,她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收了下来,道:“这便当作你给我的聘礼吧。”

夏至看着她收下,又听她说这番话,觉得再多说也只是不必要的客套。他想伸手拉一拉心爱之人的手,又顾忌这是在街上,靠近韩未冬的家,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作罢,翻身上马,坐稳后,笃定地说道:“你等我。”

韩未冬点点头:“我等你。”

他们的身后是青砖灰瓦的旧宅子,参天古树的树叶碎了月光,流转在空气里的是轻巧的夏花香气。只有他们俩是静的,那些穿过他们的行人和车马,随着街灯蔓延到下个路口、再下个路口……

韩未冬很快就被关了禁闭。八十岁的祖母听见“夏至”这两个字就已经气晕了过去,母亲一边扶着祖母,一边痛心地看着跪在堂屋中间的韩未冬,父亲的手杖敲裂了他足下的青石砖。韩未冬跪得笔直,没有哭,一脸的平静,和从前一样。

堂屋内只剩下了她和案上红纱罩着的灯,父母亲的争吵声时不时地传来。韩未冬看着案上的红灯,那火苗跳得正欢,她又抬头透过窗棂看向天上的那轮皓月,她想着他和自己看着同样的月亮,真好呀。

从小乖巧温顺的韩未冬,受到了家法的惩罚后,依旧恭顺温良,早起请安,睡前请安,不管父母是否回应,她一如既往。

从一开始的不解、责骂到后来的冷漠回应,韩母率先耐不住了,她先是哭着絮叨着她这几天又打听到的一些关于夏至的风流往事,接着痛心疾首地指责韩未冬的少不更事与不知深浅,面对韩未冬不卑不亢的一句回应——“从前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他待我一心一意,我愿意嫁给他”,最终只能总结为韩未冬被猪油蒙了心,走夜路撞了邪。

韩母甚至请来了法师、道士、和尚回来开坛作法驱邪,但在韩父的呵斥中最终没真的搞出太夸张的闹剧。无奈之下韩母以泪洗面好几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从苏家请来了救兵。

华夏民风较为开放,男女自己认识决定走入婚姻的也不少,韩家也不是死板保守的人家。若是独女韩未冬私下中意了某位男子,只要是身家清白的孩子,他们也不在乎门第差异。只是这夏至名声实在狼藉,是长辈们眼中不折不扣的“火坑”代表。

长辈们知道女儿与苏菁交好,这个时候也只能找最信任的人来开解,并且得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传出去对姑娘家的名声影响太大。

苏菁来了,她只听了韩母的几句交代,小脸变得煞白。韩母见她紧张焦急的模样,想她定与自己所想的一样,心中有些宽慰,拉着她的手连连嘱咐:“一定要把她从火坑边上拉回来!”苏菁有些懵懂地连连点头,接着推开了韩未冬的房门,没有人看见她合上身后的门时,嘴角的笑容。

韩未冬见来人是苏菁,努努嘴道:“帮我倒杯水。”

苏菁“唉”了一声,颠儿颠儿地倒了一杯水来,双手递给了韩未冬。见韩未冬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向对好友最熟悉的苏菁知道她虽然看上去温柔乖巧,但心里已然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不会……准备私奔吧?”

韩未冬眼睛一亮,心中暗自感慨这闺中密友果然没让自己失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