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裴郎(第9/16页)

“这里这里这里……”她朝余紫觞打手势,两个人齐心协力,终于将那块木板给抠了出来。

后面是一个中空的格子,一个檀木小匣静静地躺在里面。

慕仪小心地取出匣子,凝视上面的铜锁片刻,表情肃穆地把它朝余紫觞递去。余紫觞接过匣子,取下头上金钗插进锁眼,几番拨弄,便打开了铜锁。

慕仪真心实意地称赞:“傅母您真是一把好手!就没有你不会的!”

余紫觞望天,“不客气,行走江湖,比别人多一门手艺傍身而已。不过回头我恐怕得去你的寝室内找找,应该也能发现这样藏宝贝的地方。”

慕仪:“……”

匣子从内用一层油纸密封着,里面的手札和书信都保存得很好,慕仪一边念着“祖宗莫怪祖宗莫怪”,一边很不客气地在里面翻找。很快,她便翻到手札的某一页,对余紫觞笑道:“我一开始就猜会找到这个,果然!”

余紫觞笑着摇头,“我不用看。想也知道,这种匣子里放着的,多半是些儿女情长的书信。”

“不是那个,是更要紧的东西!”

余紫觞不紧不慢地凑近细看,却立刻惊愕地睁大了眼,“这是……”倏尔自嘲一笑,“是了,那墨水原是端仪皇后秘制的,她这里有配方也是正常。”

慕仪手中翻到的那页,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当年端仪皇后在太祖御书上题字时所用的那种平时看不见、只在月光下显现的墨水的配方。

当天下午就在端仪皇后的旧居内,温慕仪花了三个时辰写了一封长长的密信,再以“事关重大不得不十二分慎重”为由,冠冕堂皇地使用了三重暗语加密。

她此举着实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心底对姬骞积怨难消,憋着劲想给他找不痛快。他们之间约定的密码向来只有彼此知道,所以即使她写的信解读起来再麻烦再复杂,他也无法假手于人。一想到他将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完成这个头痛的工作,她就满心舒爽,舒爽到即使自己要在让他头痛之前更加头痛地编写密信也毫不在意。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求的大抵便是这一瞬间的快意吧。

将信交给周映送出后,她饮了半盏茶,开始安心地默录《女诫》。长公主惩罚的默录并不是简单地写一百遍就可以了,而是要先后变换古文、大篆、小篆、隶书、八分、草书、行书、飞白八种字体,狠辣非常。她一边写一边愁眉苦脸地想,如此庞大而惊心的工作量,也不知道在她离开聚城返回煜都之前,能不能做得完。

结果第二天午后,在她刚将每种字体都用了一次、开始默录第九遍时,长公主突然把她唤了过去,淡淡吩咐,“明日我将启程前往盛阳,你随我一起。”

“去盛阳?做什么?”

“盛阳郑氏家主夫人丁氏修书予我,说是出了一桩大事,请我过去仲裁。”

慕仪对上她的目光就明白了,后日便是姬骞找回御书的最后期限,他们请母亲过去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姬骞既是她的未婚夫婿,便是母亲的未来女婿,他们请她去做仲裁就不怕她徇私护短?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又回昭园默录了一下午的《女诫》,然后在第二日清晨坐上了前往盛阳的马车,当天下午再次回到了离开不过三日的郑府。

丁氏亲自带着数十人在正门恭迎主驾,阵仗十分张扬,长公主笑意吟吟与她热情寒暄之后,便住进了郑府安排好的院子。慕仪欣慰地发现,这回的住处终于不是那个机关密布的沁园,同时因着长主随行仆婢众多,郑府也并未派来太多人手服侍,身边不再充满窥伺的眼睛,慕仪觉得轻松不少,连往日瞧着生厌的园林风景此刻也顺眼许多。

因为有母亲在,也不需要她出面跟丁氏周旋,慕仪乐得轻松,吃吃玩玩的同时,还抽空打听了下那位被她炮灰的郑姗小姐现在情况如何,不出所料得到了“因为外面流言纷纷,小姐已闭门不出好几日,关在屋子里不知在做些什么”的答复,对此慕仪也只能表示无奈,转头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晚上,盛阳太守裴呈以“为长公主接风”为由,在太守府后院召开夜宴。长主带了慕仪一并列席,到了后不出所料看到列席的除了裴呈、盛阳郑氏家主郑砚,便是多日未见的姬骞了。青衣潇然,仪态从容,含笑立于庭中朝长公主行礼,“骞见过姑母,姑母大安”

长公主示意他免礼,慕仪随在母亲身后,见状亦施礼道:“小女见过吴王殿下。”

姬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只停留了一瞬,淡淡道:“妹妹多礼了。”

裴呈与郑砚迎了上来,与长公主行过礼后,裴呈恭敬道:“想来长公主也该知晓了,今次臣邀长主前来,实是为了一件大事。未免外泄,不得不用这为长主接风的由头来掩人耳目,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长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