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园(第19/27页)

费尔斯:是啊……(讽刺地)可不是吗,我是该睡睡去,可是叫谁伺候你呀?事情都叫谁管,都叫谁拿主意啊?整个家里就我一个人在管呀。

雅沙:(向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请你准我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发个慈悲吧。你要是再上巴黎去,求你行行好把我带了去,这儿我可万万待不下去了。(回头望望,低声说)其实用不着跟你说,你自己也看得出来,这儿是个没开化的地方,人们都没有道德,还先不提这儿有多么厌烦,厨房里给我们吃的伙食有多么恶心,这个费尔斯是怎么到处乱转,嘴里成天嘟囔着也不知道是什么话。把我带回去吧,发个慈悲吧!

皮希克上。

皮希克:美丽的夫人,可以赏光和我……跳一回华尔兹舞吗?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和他走出去。

我的美丽的太太,我还是得跟你借一百八十个卢布……(跳舞)是的,是的,一百八十个卢布……(跳着进了大厅)

雅沙:(低唱)“啊!你了解不了解我心灵上的忧闷哪……”

大厅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物,戴着灰色高帽子,穿着棋盘格子布裤,指手画脚地跳跃着。那里,大家喊着:“好哇,夏洛蒂·伊凡诺夫娜!”

杜尼亚莎:(走进来,停住了脚步,往脸上擦粉)安尼雅小姐叫我也来跳舞,说是因为男的太多,女的太少了。可是我一跳舞,头就转起来了,心也跳起来了。费尔斯·尼古拉耶维奇,邮政局那位先生刚才跟我说了一句话,叫我听得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音乐停止。

费尔斯:他跟你说什么?

杜尼亚莎:他说:“你像一朵鲜花。”

雅沙:(打呵欠)哼!这些没有教养的……(下)

杜尼亚莎:像一朵鲜花!……我是多么体面的一个姑娘啊,我就爱听这些恭维的话。

费尔斯:这将来会把你毁了的。

叶比霍多夫上。

叶比霍多夫:我知道你看见我就不高兴,阿夫多季雅·费多罗夫娜……见了我就像看见个虫子似的。(叹气)哎!这种生活呀!

杜尼亚莎:你要干什么?

叶比霍多夫:丝毫没有问题,也许你是对的。(叹气)可是,如果,比如说,如果从某一种观点上来看的话,请原谅我的直爽,也请准许我冒昧用这么一个说法吧,你把我折磨得心情全变了。我现在的心情,是很能认命的了;我虽然每天都要碰上一点倒霉的事情,可是我老早已经习惯了,所以我什么都能拿笑脸来承受了,你答应过我,虽然我……

杜尼亚莎:这个我们以后再谈吧,我求你;现在可让我清静一会儿好不好。我这儿正一肚子心思呢。(扇她的扇子)

叶比霍多夫:每天都有点倒霉的事情临到我的头上,可是我呢,让我自己这么表白一句吧,我只是微笑,甚至用大笑来接受命运给我的新打击。

瓦里雅由大厅上。

瓦里雅:(向叶比霍多夫)谢苗,你怎么还没有走啊?我的话你可真是一句也不听啊。(向杜尼亚莎)你出去,杜尼亚莎。(向叶比霍多夫)你先是乱打台球,打断了一根杆子,接着又在客厅里溜达来溜达去的,倒像是请来的一个客人似的。

叶比霍多夫:让我告诉你,你还没有资格责问我。

瓦里雅:我不是责问你,我只是跟你谈谈。你只知道东荡荡,西荡荡,一点事情也不做,我们凭什么白白请这么一位管家呢,那可只有天晓得了。

叶比霍多夫:(恼怒)我是不是不做事,是不是东荡荡西荡荡,是不是白吃饭,是不是乱打台球,这只有我的长辈,或者更懂事的人们才配裁判。

瓦里雅: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大怒)你怎么敢这样!我不懂事,是不是?那你马上给我滚!马上就滚!

叶比霍多夫:(畏缩)我请你说话文雅一点好不好。

瓦里雅:(怒不可遏)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马上!

他向门口退出,她追上去。

你这个“二十二个不幸!”给我走开!我不要再看见你!

叶比霍多夫下;听见他在门外的声音:“我去告你去。”

怎么你又回来了吗?(抄过费尔斯放在门边的那根手杖)来吧!来吧!我叫你瞧瞧!啊!你可来呀?看你可敢?你只要来,就给你这一下子……(她乱挥着手杖,罗巴辛恰巧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罗巴辛: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