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妖幻之花(第9/21页)

“请问卫镇东卫校尉是在这里吗?”白谨嘉彬彬有礼,将与守营士兵的那一套说辞说与他听。老奴让二人等候片刻,转身进去禀报,不足一盏茶的工夫便回转来:“公子请进。”

二人走进院子,那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院子,但打扫得很干净,仿佛这里面住的不是当朝太尉,而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就是这里了。”老奴指着一间厢房道。白谨嘉迈开步子,快步走了进去,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睡在床上,他的容貌生得与卫府尹有几分相似,面目硬朗,但脸色很差。见了二人,他艰难地坐起身来,被子从他身上滑下,露出他空荡荡的袖子。

他,没有右手。

虽然早已料到,芸奴还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捂住嘴,不让自己的惊呼冲口而出。

“卫校尉,你的胳膊……”白谨嘉眉间微蹙,低声问,卫镇东眼中的光彩又暗淡了一分,如同沉静的死水:“在战场上没的。这都是常有的事,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能活着,已是幸运了。”

白谨嘉低低叹息,这个年轻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有满腹的抱负满腔的豪情,只求能在精忠报国的战场上去尽情挥洒,建功立业杀敌制胜。可如今,壮志未酬,臂先断,其实他是知道的,自己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或许在普通人眼里,这是值得的,他用一条手臂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对这些只想着能光复大宋江山的义士来说,变成残废,在家中终了一生,才是最大的残忍。

她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并没有细问胳膊究竟是如何失去的,先是谈了一阵卫府尹,见卫镇东已对自己没有半分怀疑,见时机成熟,便开口道:“近日来校尉休息得可好?”

“不过是成天躺着,还能如何?”卫镇东的眼神不像个年轻人,倒像是个垂垂暮年的老者,眸中已无生气,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天高烧不退,夜间多梦,睡不安稳,看来我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了。”

“多梦?”白谨嘉心中一动,“校尉是思念家人了吧?是不是每晚都梦见与家人团聚?”

“那倒不是,说起这些梦,还真是怪异。”

白谨嘉忙说:“不瞒校尉,在下略懂一些解梦的法子,不如校尉将所做之梦告诉在下,说不定在下能为校尉解忧。”

“我梦见……”话还没说完,便听门外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镇东兄,听说你来了朋友?”

二人回过头,见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快步走进来,容貌硬朗俊美,若不是眉宇间有杀伐之气,手中握了一柄铁锥枪,二人几乎要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货郎。

卫镇东抬起身子叫道:“岳小将军。”

原来他就是岳云,芸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果然是个年少有为英气逼人的英雄。白谨嘉朝他拱手道:“原来是岳小将军,失敬失敬。”

岳云将他上下打量:“听说这位公子是从临安来行商的商人?”

“正是。”

“不知公子做的是什么生意?”

白谨嘉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在下做的是丝绸生意。”

“丝绸生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购买丝绸?”

白谨嘉略想了想回道:“西边的施州。”

“施州。”岳云冷笑一声,将手中铁锥枪一举,以凌厉之势裹挟着劲风而来,停在白谨嘉面前,阴风扫在她的脸上,隐隐作痛。少年将军怒道:“满口胡言,施州虽产丝绸,但今年春季施州大旱,桑树枯死无数,根本无蚕丝可卖,若是丝绸商人,又怎会不知?你究竟是什么人,还不快从实招来!”

芸奴担忧地看了一眼白谨嘉,年轻的术士面无表情:“岳小将军何必这么激动,在下就算不是做丝绸生意的商人,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大宋子民。素闻岳太尉治军严明,御下极严,岳小将军要打要杀的,岂不是坏了岳太尉的军法家规?”

“杀人自然是犯了军法,杀妖怪就不一样了。”岳云上前一步,将铁锥枪架在她的脖子上,“明明是男人,却生了一副媚骨,不是妖怪是什么?”

芸奴有些奇怪,为何这位岳小将军会认定白公子是妖怪?实在有悖常理。

白谨嘉忽然笑起来,笑声清脆爽朗,众人诧异,岳云喝问:“你笑什么?”

年轻的术士回过头来对芸奴说:“这宗案子,只问岳小将军,便知一二了。”

“为何?”芸奴不解。“这就要问岳小将军了。”赫赫有名的铁锥枪就在颈边,白谨嘉依然神态自若,“实不相瞒,在下是个术士,这次前来,一来的确是替卫大人看望校尉,二来是为了一桩断臂案。”说罢,将断臂案的来龙去脉细细说来,卫镇东简直不敢置信:“你说我的手臂杀死了家中的小厮?简直是一派胡言!我的手臂丢在了沙场之上,又如何会出现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