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胭脂孤泪(第9/10页)
“谢不谢倒是其次。”白谨嘉说,“这房采蓝倒是有些意思,明日一早在下想去牢中探望,不知可否通融?”
李捕头有些为难:“此事须通禀府尹大人。告辞。”
三人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临安府,府尹念在三人擒拿房采蓝有功,准许三人探望。牢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臊臭味,芸奴躲在二人身后,恐惧地四下张望,两旁的牢房中关满了囚犯,纷纷扑到栅栏边喊叫,其中一个手够长,一把抓住芸奴的肩膀,芸奴惊叫一声,匆忙躲开,那囚犯大声说着淫词浪语,拼命朝芸奴伸着手,芸奴吓得快哭了。白谨嘉身形一动,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扭,牢内立刻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给我听好了。”白谨嘉美丽的眼中浮着危险的色彩,“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这,就是下场。”
牢中立刻便安静了,叶景印看着白衣翩然的她,眼睛有些发直。
房采蓝被关在牢狱最深处,穿着囚服,也没有化妆,却还是女儿情态,翘着兰花指,咿咿呀呀地唱曲儿。
他的右手被草草包扎,血是止住了,但肿得老高。
“房店主。”叶景印叫了一声,他没反应,牢头说:“不用叫了,他从昨晚进来就这样,估计是疯了。”
房采蓝忽然不唱歌了,惊恐地抱住头:“不,不要砍我的手,不要吃我,求求你们,我不想死,不想死啊!”他猛地扑过来,撞在栅栏上,双眼睁得老大,“郎君!郎君快来救我!”
牢头大怒,用鞭子往栅栏上狠狠甩了几鞭子:“吵什么吵,想吃一百杀威棒吗?”
房采蓝的目光又直了,安静下来,转过身,继续咿咿呀呀地唱曲儿。
“言行举止都像极了女人,果然是女鬼附身吗?”叶景印叹息,“莫不是那妖道招了房采蓝已过世妻子的魂魄来作祟?”
芸奴仔细看了看那浅妆居的店主,摇头道:“没有女鬼。”
“他的身上的确没有鬼气。”白谨嘉顿了顿,又道,“也无妖术。”
“那他为何这般模样?”
“或许真如牢头所说,他疯了。”
白色的雾气在脚底弥漫,芸奴又来到那纱幕翻飞的幻境,难道又是那道士将她招来的吗?
“芸娘子!”她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去,见白谨嘉用折扇挑开一张纱幔走过来:“芸娘子竟然也在这里?”
“这是哪儿?”叶景印也走了过来,一脸茫然,“我在做梦?”
“与其说做梦,不如说是离魂。”白谨嘉看了看四周,高声道,“道兄有礼,既然将我等招来此处,为何不出来相见?”
“白先生还真是个急性子。”淡淡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三人举目,见一位道士打扮的人站在重重纱幔之后,朝三人揖首,“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将三位请来,是想请三位看一场好戏。”
“哦?”白谨嘉轻摇折扇,“什么样的戏?若戏不好,别怪我喝倒彩。”
“定不叫三位失望。”他一甩拂尘,三人面前便多了一个沙盘,盘中用泥沙塑成了亭台楼阁,楼阁中有灯火闪烁,三人凑过去一看,见其中一间房里有夫妻二人,家徒四壁,只得一床薄被一盏青灯。那妻子躺在床上,头上系着布条,脸色苍白,不停地咳嗽。丈夫端了一碗药,来到床边,脸上满是不耐。
那男人,竟然就是房采蓝。
“郎君,我们什么时候乘船过江啊?”女人将药喝完,总算歇了口气,没有再咳嗽,“再不走,金兵就追来了。”
房采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更加不耐烦:“人多船少,如今渡船紧俏得很,渡一次得十几贯,这一路来把我们该卖的都卖了,哪里凑得足这几十贯?何况你这个身体,怎么上得了船?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再出去找找。”说罢转身出来,早已有一个人牙子守着,笑嘻嘻地说:“房大郎,我前几日说的那事儿你考虑好了吗?”
房采蓝有些为难:“我夫人是舍了家,随我出走的,我怎么能将她卖掉?”
“俗话说,娶者为妻,奔者为妾,她只是你的妾室,卖一个妾室又有什么?不卖掉她,你哪里来的钱渡河?难道你想死在金兵的铁蹄之下?”
房采蓝眉目间的忧愁更深,那人牙子舌灿莲花:“何况,她得了痨病,也活不了几天了,要是再不卖,可就不值钱了。”
房采蓝踌躇良久,最终咬了咬牙:“好,卖了,十五贯,不能再少了!”
人牙子笑呵呵地给了钱,他不敢再回去见妻子,就径直走了。随后他揣着钱来到渡口,他心中天人交战,迟疑了许久,终是不忍,又折返回去,客栈中早已人去楼空。
他去遇见那人牙子的地方寻找妻子,见那人牙子进了一家肉铺,以为妻子被他卖给肉铺的屠户为妻,便紧跟其后,想赎回妻子。谁知误入屠户家后院,听见妻子呼喊自己,便到那声音传来之处查看。那是一间厢房,窗上蒙着白纸,他将纸戳开一个洞,里面的情景吓破了他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