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唐军(第2/3页)

众人将刀弓都聚在一起,交给了唐军。嘲风缓缓道:“那此后就劳烦云队正了。”

为了尽可能节约时间,云旦措一行人每天除了两餐和短暂的休息,一直在赶路。令嘲风感兴趣的,还是这些唐人骑兵强悍的野外生存能力,但骑兵们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夸耀的。毕竟在这个年代,不论关内关外,到处都是人迹罕至之处,野生动物特别多,植食龙的天敌除了传统的肉食龙,更平添了人类。后者的威胁更加可怕,在武器的配合下,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每当临近饭点,队伍速度减慢,数名骑兵就加速往前,绝尘而去,不到几刻钟,总能带回各式野味。在这途中,嘲风他们还目睹了一次近距离的猎杀。这是第三天的清晨,大伙儿减慢了速度,正昏昏欲睡,突然,侧翼的骑兵猛然停下,最边上有人喊着,那边有马鬃龙。原本盯着嘲风的壮硕大汉听了,从身旁驮行李的北山龙身上抽出一根梢弓。梢弓原本是禁卫军狩猎专用的一种短弓,利于近距离射击,如今已无烦琐的礼数限制。嘲风还注意到,壮汉抽出的是一枚雹箭,以骨为镞,由硬而重的骨片磨制成箭头。如今在此见到,怕是铁制品不足的缘故,嘲风暗忖。

这位壮汉啐了口痰,弯弓搭箭,对着不远处的一坨棕灰色的动物射去。“嗖”的一声,破空之声短暂而凌厉。马上便有人呼叫:“射着了!”不一会儿,有三个人前去,拖回了一只马鬃龙。它看上去并不大,长约一丈,前肢比后肢细小得多,嘴巴前面有喙,此时它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菱形牙齿,想必是为了咬下针叶树上坚硬的叶子。雹箭正中马鬃龙头部和脖子的接合处,一箭致命。

“好箭法!”嘲风忍不住赞叹道。

“这种龙儿不难打,但多半要多射几支箭。”旁边士兵忍不住搭了腔。不等嘲风细问,另一位士兵便接道:“这是因为它们的背部、尾部,甚至脖子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小骨头,侧面肉又厚,弓箭在这些地方都发不上力。只有极少的几个位置,才能一箭毙命。”

“你们几个嚼什么舌根!”云旦措掉头过来斥责,语气虽严厉,却透出一丝骄傲。

见猎物得手,云旦措下令埋锅造饭。军士们分开行动,一些人准备北山龙的草料,两三人干净利落地剖开马鬃龙,硕大的脏器丢了一地,大腿和肋排部位的大块肉被沿着肌理剐了下来。此时旁边的另一拨人已经劈柴生火,架起大锅,烧好滚水。

过了一小会儿,阵阵扑鼻的肉香便向四周散发开来,大伙儿擦着嘴角,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拿小刀把龙肉叉了出来,每人分了大块,再用小刀切着吃。主食则是成捆的胡饼,其实也就是馕,一种圆形的、极耐储存的面饼,最初是西域家庭的日常主食,后来慢慢传入中原。由于其久存不坏、易于携带的特点,如今被当成了军粮。

嘲风甚少吃这种食物,尝了一小口,薄而略脆,倒也咸香。而用山泉水煮出来的马鬃龙肉,一刀切下去,白生生的,一点肥膘都没有,一点儿都不像往日里吃的牲畜肉。嘲风虽不是第一次吃龙肉,但仍显得有些小心,边吃边咂摸滋味。不一会儿,嘲风先说了:“这马鬃龙肉不如新疆的羊肉,太瘦,嚼起来虽然韧劲儿十足,但还没闻着香。”

“有点像鳄鱼肉,但老得多。”嘲风细细品来,又觉得香味不足,但还能接受。

“不像圈养的马鬃龙,这种野生的经常走动着,浑身肌肉结实,没肥膘自然不香了。”云旦措解释着,突然他愣了两秒,“羊?羊?你吃过啊?”云旦措骤然发问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的名称,“白羊、黑羊、山羊?羊肉什么颜色?什么味道的?膻味,有膻味对不对?什么是膻味?”

嘲风听了这一连串好奇心十足的发问,觉得欢乐,豪爽一笑。他旋即怕猫瓦按捺不住笑意,余光瞥去,小妹果然憋得辛苦,赶紧体贴地替她拍背顺气。

云旦措察觉异样,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云旦措和众亲兵来说,羊这种家畜,是来自一千年前的传说。最早来此地的唐朝人一边捕食龙,一边追忆着美味的唐朝佳肴,后辈一代传一代,添油加醋之下,羊已经被神化成无比美味的料理。随着时空的错位,羊肉与龙肉的地位也颠倒了。云旦措如今遇到了吃过羊肉的大活人,叫他如何不激动,暗忖着一定要想个法子去一趟突厥,看一看活生生的羊,那才叫好。虽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却碍于天朝大国的脸面,只得闭上嘴,命令大家吃饱后继续赶路:“行至此处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再走两天就到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