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2 日(第9/15页)
但是他既没有放音乐,也没有选书。反而徘徊了一阵子,走到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
湖边真是平静。教堂街也很平静。太平静的话,背后一定有什么蠢蠢欲动。
神经,约翰逊想。教堂街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他给自己斟了一点烈酒,慢慢啜饮,试着不再去想新闻里说的事。
他想起可以打电话给一个人。克努特·奥尔森。他和约翰逊一样是挪威科技大学的生物学者。约翰逊记得,他对水母、珊瑚与海葵很有研究。此外,他还可以问问奥尔森,那些失踪的船只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响了三声,奥尔森接了起来。
“你已经睡了吗?”约翰逊问道。
“小孩闹得我无法睡,”奥尔森说,“玛丽今天生日,她五岁了。你在湖边过得如何?”
奥尔森一直是个居家型的好好先生,过着模范市民的生活,模范到让约翰逊作呕。不过奥尔森是好人,而且有幽默感。约翰逊觉得,奥尔森也必须靠着幽默感,才能忍受五个孩子及无所不在的亲戚缠身。
“你该跟我去一次湖边了吧,”他建议。这是废话。他一样可以说:你该把你的车子炸掉了吧,或是把你的孩子卖掉吧。
“好啊,”奥尔森说,“看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很乐意啊。”
“你看新闻了吗?”
停顿一下。“你是指水母吗?”
“猜中了!我想,你会注意到这个。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生物入侵总是在发生,青蛙啊、蚱蜢啊、水母……”
“我是指葡萄牙战舰水母与箱形水母。”
“那的确不寻常。”
“你确定?”
“事件若因这两种最致命的水母而起,是不寻常。还有,新闻内容听起来很离奇。”
“一百年内 70 个死者。”约翰逊插话。
“见鬼!”奥尔森轻蔑地从鼻子里说出来。
“少于这个数字?”
“至少有 90 人,如果你再把孟加拉国湾和菲律宾加上去,那更无法估计了。当然,澳洲一直跟这种黏糊糊的动物有点纠缠不清,尤其是箱形水母。它们把卵产在洛克汉普敦河的入海口北方。几乎所有的意外都发生在浅滩,三分钟以内就丧命了。”
“季节对吗?”
“就澳洲一地来说,是对的。从 10 月到次年 5 月。换成欧洲,只有天气炎热时它们才烦人。去年我们去米诺卡岛,小孩兴奋得不得了,沙滩上有成吨的帆水母……”
“沙滩上有什么?”
“帆水母。很漂亮,如果没有在太阳底下发臭的话。那是紫红色的小东西。沙滩一片紫红,他们用铲子装了几百个袋子,你根本无法想象,而且海上还不断漂来新的。你知道我是一个水母迷,但后来连我也受不了了。总之,欧洲受水母侵扰的月份是 8、9 月,南半球自然正好相反。不过澳洲这事件,是有点怪。”
“严格说来,怪在哪里?”
“海岸线若是水质清澈且为浅滩,就会有箱形水母。离岸稍远,几乎就见不到它们的踪迹。更别说是大堡礁了。但是,有消息说它们也出现在那儿了。帆水母刚好相反,属于外海物种。至今我们仍然不清楚,为什么它们每隔十几年就漂到沙滩上来。总之,我们对水母了解有限。”
“沙滩不是有护网保护吗?”
奥尔森大笑出声。“对啊,他们以为这样就天下太平了,事实上那根本没用。水母就算被拦在网上,触手仍会脱离,穿过网眼漂进来。如此一来,肉眼反而看不见了。”他顿了一下。“为什么你这么渴望知道这些事情?你的知识也够丰富了。”
“但是你的研究比我更深入。我真正想知道的是,这是不是和异常现象有关。”
“我可以跟你打赌,”奥尔森抱怨道,“水母的问题跟水温和浮游生物的多寡脱离不了关系。你是知道的,水温愈暖,浮游生物愈丰富,而水母以浮游生物为食,一加一嘛。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在夏末大量出现,几个星期以后又无影无踪,事情就是这样——你等一下。”
电话里传来哭叫声。约翰逊纳闷,奥尔森什么时候才叫小孩上床,这些小孩睡觉吗?他不管什么时候跟奥尔森讲电话,另一头总是很热闹。
奥尔森大喊别吵了、要和好之类的话。有一下子反而吵得更凶,然后他又拿起电话。“抱歉。礼物的问题,分赃不均。所以呢,如果你要听我的意见,这类水母侵扰的原因在于海里养分太多。而错在我们。海水里养分太多,使得浮游生物生长茂盛等等。当吹起西风或西北风时,它们就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对,不过那是正常情况。我们谈的是……”
“别急,你想知道这是不是异常现象,答案:是!而且可能是我们无法察觉的异常。你家里有植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