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4页)

“那么,玛丽是怎么找到治疗师的呢?”凯尔问。

“我也不知道,”希瑟说,“也许是雷蒙德大夫推荐了什么人。”劳埃·雷蒙德起先是凯尔的医生,后来又当了他们全家人的医生,当了差不多三十年了,“我明早给他打个电话,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菜上来了。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用餐,饭后各自回家。

周二早晨10点半,凯尔实验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实验室里有几个研究生,正在猎豹的控制台里安静地工作着;控制台的面板,还有猎豹的眼睛,都被卸了下来,正在弧形的外墙上靠着。

来电是希瑟的号码,是从她办公室打过来的。希瑟的办公室位于圣乔治街西边的悉尼斯密堂,从这里往南一个街区。

“我说对了,”希瑟在电话里说,“玛丽去世前的几个月,雷蒙德大夫确实向她推荐过一个治疗师。”

“那个治疗师叫什么?”

“叫丽迪亚·葛吉耶夫。”希瑟拼了一下那个少见的姓氏。

“听说过她吗?”

“没有。我在网上查了安大略心理学会的名录,上面也没她。”

“我要去见见她。”凯尔说。

“别,”希瑟说,“还是我去吧。我一个人去。”

凯尔刚要张嘴反对,但随即意识到妻子是对的:他是那个治疗师眼中的敌人,而且希瑟才是受过训练的心理学家,他不是。

“什么时候去?”他问道。

“可能的话,就今天。”

“谢谢。”凯尔说。

希瑟或许耸了耸肩、点了点头,甚至可能露出了鼓励的微笑,但凯尔没法知道。有时候,他希望可视电话真的普及了。

“你好,葛吉耶夫女士。”希瑟边说边走进那个治疗师的咨询室,室内的墙壁上铺着蓝色墙纸,接缝的地方微微卷起,露出了下面粉刷过的墙面,“谢谢你能见我。”

“我的荣幸,戴维斯女士——我可以叫你希瑟吗?”

希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她用了自己的姓氏。但瑞贝卡和玛丽用的都是凯尔的姓,这个叫葛吉耶夫的女人肯定不会把她们联想在一起。“可以啊。”

“好的,希瑟,病人一般是不会取消预约的,但今天你运气不错。请坐下,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用长沙发。”

希瑟考虑了片刻,然后微微耸肩,在长沙发上躺了下来。她虽然受过心理学方面的训练,却从来没有真的在治疗师的长沙发上躺过,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我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来干什么。”希瑟说,“我的睡眠不太好。”她望着治疗师身后的墙壁,上面挂着装在镜框里的文凭,最高学历好像是硕士。

“这其实非常普遍。”葛吉耶夫说道。她的声音温暖和蔼,好像带点纽芬兰口音。

“我的胃口也不太好。”希瑟说。

葛吉耶夫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数据板,开始用一支笔在上面写字:“你觉得这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得了什么流感,”希瑟说,“但这个样子已经持续几个月了。”

葛吉耶夫在板上又记了一笔。她运笔的时候用力太猛,笔尖在玻璃板上发出了粉笔摩擦黑板的那种刺耳响声。

“你结婚了,对吗?”

希瑟点头,她的手上还戴着结婚戒指。

“有孩子吗?”

“两个男孩,”话一出口,希瑟就后悔了,她至少应该说有一个女儿的,“一个十六,一个十九。”

“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身上吧?”

“我觉得不是。”

“你父母还在吗?”

对这个问题,希瑟觉得没有必要不说实话:“都不在了。”

“我很抱歉。”

希瑟把脑袋侧了一下,算是接受道歉。

她们又谈了半小时,治疗师的问题听起来都没什么恶意。

可是接着她却说:“确实是个典型的病例。”

“什么?”希瑟问道。

“乱伦的受害者。”

“你说什么?”

“对了,你自己并不能有意识地记忆,这是完全正常的。但是你刚才说的每句话,都显示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希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这太荒唐了。”

“否认是自然的反应,”葛吉耶夫说道,“我并不指望你马上接受现实。”

“但是我没被骚扰过。”

“你说你父亲死了?”

“是的。”

“你在他葬礼上哭了没?”

这个问题几乎切中了要害。“没有。”希瑟小声回答。

“是他做的,对不对?”

“没人做过。”

“你有一个大你很多的哥哥吧?或是经常来访的祖父?要不就是一个常和你单独待在一起的叔叔?”

“没有。”

“那就多半是你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