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法斯陀夫之二(第7/10页)

“可是你们设计这种人形机器人,骨子里还是为了性,对不对?”

“我想是吧。现在,既然我愿意朝这方面想了——我承认,或许打从一开始,我就把这个想法藏在心底——嘉蒂雅很可能把詹德拿来这么用。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她能从中得到快乐,而如果她真的快乐,我就会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你做的好事有没有可能不止一件而已?”

“此话怎讲?”

“如果我告诉你,嘉蒂雅和詹德是一对夫妻,你会有什么反应?”

法斯陀夫的右手突然痉挛起来,那小摆饰仍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好一会儿,然后才掉到了桌上。“什么?这简直荒唐,法律上根本行不通。他们不可能生小孩,所以想必不会提出什么申请。而不提出申请,就不会有婚姻关系。”

“这并不是法律问题,法斯陀夫博士。记得吗,嘉蒂雅是索拉利人,她的看法和奥罗拉人并不一样。这其实是情感问题,因为嘉蒂雅亲口告诉我,她把詹德视为自己的丈夫。我想,如今她则将自己视为他的遗孀,也就是说,她又经历了一次性方面的创伤——而且伤得非常深。如果,无论什么原因,这件事竟是你故意的……”

“众星在上,”法斯陀夫情绪异常激动,“绝无此事。就算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嘉蒂雅居然会幻想和一个机器人结婚,不管他多么像真人。任何奥罗拉人都不会想到居然有这种事。”

贝莱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右手。“我相信你这番话。如果你是在演戏,你装出来的真诚也把我骗倒了,但我认为你绝非那么好的演员。可是我必须弄清楚真相,毕竟,还是有可能……”

“不,不可能。你是指我可能预见这种情况?我可能基于某些原因,故意害她成为寡妇?绝无可能。这种事根本难以想象,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贝莱先生,无论我是为了什么把詹德送到她的宅邸,总之是出于一番好意,并没有打这个歪主意。‘出于好意’是个拙劣的说词,这我知道,但我也只能这么自我辩护了。”

“法斯陀夫博士,我们把这件事搁下吧。”贝莱说,“我现在要针对这个谜团,提出一个可能的解答。”

法斯陀夫靠向椅背,并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从嘉蒂雅那儿回来后,就曾经这么暗示。”他望着贝莱,目光带着一丝蛮横。“难道你不能一开始就告诉我那个‘钥匙’是什么吗?我们真有必要绕这么一大圈吗?”

“很抱歉,法斯陀夫博士,想要让钥匙发挥作用,就必须先绕这么一大圈。”

“好啦,宣布答案吧。”

“我会的。你自己已经承认,即使你这位全银河最伟大的理论机器人学家,也未能预见詹德所扮演的角色。他让嘉蒂雅快乐无比,使她深深爱上他,还把他视为自己的丈夫。万一真正的情况是,他在带给她快乐的同时,也给她带来痛苦呢?”

“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嗯,听好了,法斯陀夫博士。她对这件事相当保密,但在奥罗拉上,我猜应该没必要不惜代价遮掩这种性事吧。”

“我们不会在超波上宣传这种事。”法斯陀夫冷冷地说,“但我们也不觉得它比其他隐私更为机密。我们一般都晓得谁最近和谁在一起,而且朋友们聊天时,大家也都会知道朋友的另一半或彼此有多么好、多么热情,或者恰恰相反的情形。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话题。”

“好的,但你对嘉蒂雅和詹德的关系却一无所知。”

“我曾怀疑……”

“那是两回事。她什么都没告诉你,你也什么都没见到,甚至没有任何机器人向你作过报告。你是她在奥罗拉最好的朋友,但她居然连你也瞒着。显然,她的机器人都接到了严格的指令,不准他们谈论有关詹德的事,而詹德自己一定也被严格要求不得泄漏半个字。”

“我想这是个合理的结论。”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法斯陀夫博士?”

“基于索拉利人对性的保守态度?”

“这不等于就是说,她对这件事感到羞愧吗?”

“她没道理感到羞愧,不过倘若硬要把詹德当成丈夫,她倒是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如果她只想隐藏这一部分,而不在意其他事实公之于世,那实在太容易了。或许,她是以索拉利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因而感到羞愧。”

“嗯,所以呢?”

“谁也不喜欢感到羞愧,所以她可能会怪罪詹德——这是很常见的情形,一个人明明自己犯了错,却毫不讲理地找个代罪羔羊,把气出在别人头上。”

“然后呢?”

“嘉蒂雅有可能因此情绪不稳定,比方说,可能常常一面流泪,一面责骂詹德,还强调她的羞愧和痛苦都是他带来的。这种情绪也许来得急去得快,她也许很快就向他道歉,恢复亲密的关系,可是,难道詹德不会牢记在心,自己正是带给她羞愧和痛苦的罪魁祸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