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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叫一声,举起了镰刀臂。我的下腹暴露在外,毫无防备。
但我没有顾及这一切,没有顾及散开的绳索和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我紧紧抱住她,任重力和动能将我们向后甩去。她比我重,在那可怕的一秒间,我就那么倒挂在那儿,而魔头毫不退让。但她也没有重新找回平衡,她在悬崖边摇摇晃晃,我向后弓着身子,试图将重心挪到正在流血的肩膀上。现在,尼弥斯已经远离了走道。
我马上张开双腿,放开了她。
她挥动镰刀臂,我朝后闪躲,差一点被划破肚皮。魔头没有收住冲势,离走道和岩壁越来越远,一头掉进了平台崩裂的空洞中。
我沿着悬崖壁一路跌跌撞撞,想要收住冲势。安全绳索断了。
我立即四肢张开趴在岩壁上,但还是不住地往下滑去。我的右手已经使不出力,左手手指也仅抓到一条狭窄的支撑点……而且还没有抓住……下滑的速度渐渐快起来……左足踏到了一条一厘米宽的突岩,加上摩擦力的共同作用,下滑终于止住,我紧紧贴在岩壁上,朝左后方望去。
尼弥斯正张牙舞爪地往下掉,她不停地用爪子和镰刀扎向底部平台的剩余边缘,想要改变下落的轨迹。
但还是差着四五厘米。下落将近一百米后,她砸中了一块突出的岩石,被弹了出去,以至于离峭壁更远。云层就在下面等着她。在她一千米之下的下方,阶梯、支柱、木梁和平台柱已经坠进了云层。
尼弥斯尖叫起来,那是一声极度震惊的尖叫,充满了极度的愤怒和挫败。回声在四周的山岩间回荡。
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我失血过多,伤痕累累。我感觉山壁在胸下、脸下、手掌下、肌肉绷紧的左足下慢慢滑动。
我朝左方望去,想和伊妮娅说再见,只要能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在我朝下坠去的时候,她伸出手臂抓住了我。在我看着尼弥斯坠落的时候,她竟然沿着陡峭的山壁徒手爬到了我的头顶。
我顿时惊恐万分,心脏猛烈跳动起来,生怕我的重量会把我俩都拉下山去。我感觉自己在滑落……感觉到伊妮娅有力的双手在滑脱……我全身上下都是血。但她没有放手。
“劳尔。”她开口道,声音颤颤巍巍,但充满了感情,没有一丝疲惫或恐惧的感觉。
现在,她只有一双脚扒在悬崖上,那是我俩的唯一支点。她松开左手,向上一甩,把身上的安全绳紧扣在那个左右摇摆的锁扣上,后者仍旧连着岩钉。
我俩一同滑下,皮肤被磨得生疼。伊妮娅立刻用双臂抱住了我,两腿将我夹紧。这真像刚才我紧拥尼弥斯的场面,但这回这个动作的驱动力是爱,是求生的激情,而不是恨,不是杀人的冲动。
我们下落了八米,最后安全绳吊住了我们。不知道我这么重的重量会不会把岩钉拉出来,或是把绳索扯断。
我们弹了三下,最后空吊在深渊之上。岩钉支撑住了。安全绳支撑住了。伊妮娅也没有脱手。
“劳尔。”她又叫道,“我的天,我的天。”我感觉她在拍我的头,但马上意识到她是想把我扯破的头皮放回原位,想要按住我扯裂的耳朵,不让它掉下来。
“没事的。”我想张口说话,但发现嘴唇也在出血,而且肿得不行。我必须向飞船下令,但都无法清楚地发音了。
伊妮娅明白了。她凑向前,对着我兜帽上的拾音器低声说道:“飞船,下来,过来接我们。赶快。”
黑影压下,仿佛要把我们压垮。人群又来到了瞭望台上,一只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巨大的飞船飘浮在三米开外——现在,我们的前后都是一堵灰色的悬崖——从瞭望台上探出一条木板。一只只友好的手将我们拉进安全之地。
伊妮娅一直用手臂和双腿抱着我,直到众人把我们从瞭望台运到飞船中,进入铺着地毯的内部,不再有坠落的威胁。
我隐约听见飞船的声音。“星系内有战舰正朝我们疾速飞来。其中一艘就在西方一万公里外的大气层上,并……”
“离开这儿。”伊妮娅命令道,“笔直升空,离开这儿。我马上给你星系内坐标。走!”
聚变引擎轰鸣起来,我觉得头晕目眩,于是闭上了双眼。我微微感觉伊妮娅在吻我,在抱我,在吻我的眼皮以及血淋淋的额头和脸颊。她在哭。
“瑞秋,”伊妮娅的声音从遥远之地传来,“可不可以给他做个诊断?”
除了我的挚爱,又有几根手指稍稍摸了我一下,我感到阵阵刺痛,但这些感觉都越来越遥远。冰冷的感觉正在降临。我想睁开双眼,但两只眼睛都已经被血粘住,或是肿了起来,完全睁不开。
“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口,其实并无大碍。”我听见了瑞秋的声音,既轻柔,又很严肃,“头皮的伤口,耳朵,断腿,等等。但我觉得还有内伤……不单单是折断的肋骨,还有内出血。背上的那几条抓伤还伤及了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