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与死(第30/32页)
“你累了。”科尤拉说话了,她刚刚醒来,还显得睡眼惺忪。
埃拉则无言以对。
科尤拉似乎在想顺着“我告诉你什么啦”的思路,说点难听的话。但她往好处想了一下,过来把手放在埃拉的肩上: “你累了,埃拉。你需要睡一觉。”
“是啊。”埃拉说。
“但我们先去告诉普朗特吧?”
“你的意思是说再见吧。”
“对,是这个意思。”
他们来到带有普朗特隔离室的实验室。已经熟睡的猪族研究员又被叫醒了;所有人都加人了为普朗特的最后时刻守夜。现在又轮到米罗在里面守候普朗特,这次她们没叫他离开;尽管安德明白埃拉和科尤拉都想进去守候,但她们都选择了通过扩音器与普朗特交谈,解释她们的发现。在某种程度上,成功一半比彻底失败更糟糕,因为卢西塔尼亚星上的人类一旦陷人绝望,就很容易导致猪族的毁灭。
“你们不会使用它吧。”普朗特小声说道。麦克风虽然很灵敏,却难以放大他的声音。
“我们不会的,”科尤拉说, “但我们不是这里惟一的人类。”
“你们不会使用它吧。”他说, “就这样死去的只有我一个吧。”
他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后来通过全息录音来判读他的嘴唇动作,才确信他说的话。在说完这句话并听到他们的道别后,他就死去了。
监控器刚一确定他的死亡,研究小组的猪族人就冲进了隔离室。现在没有必要消毒了,他们想携带着德斯科拉达病毒进来。他们粗暴地把米罗推到一边,开始动手把病毒注射进普朗特身体的每一部分。显然,他们对此早有准备。他们会崇敬普朗特牺牲生命的壮举――可是一旦他死去,他的荣誉得以实现,他们就会尽量抢救他到第三种生命形态上,而不会有什么良心上的谴责。
他们把他抬出来,抬到“人类”和鲁特挺立的空旷地带,放在标有记号的地点,与那两棵年轻的父亲树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在那里,他们剥开他的身体,系于桩上;几小时内就会长出一棵树,也许不久就有希望成为一棵父亲树。擅长于辨认父亲树幼苗的兄弟们用了几天时间来辨认,最后宣布努力失败。不错,有一种生命包含着他的基因,但记忆、意志和普朗特的自我都消失了。这棵树无声无语;在参加父亲树的经常性秘密会议时也不会有思维。普朗特决定清除自身的德斯科拉达病毒,即使这意味着失去第三种生命形态――这是德斯科拉达病毒赠给被占有者的礼物。他成功了,在失去中成功了。
他在其他方面也成功了。因为他,猪族抛弃了迅速忘掉一般兄弟树的名字的正常模式。尽管没有小母亲会爬到它的树皮上,但从普朗特的尸体上长出的这棵树会因为他的名字而闻名,并受到尊敬,仿佛它是一棵父亲树、一个人一样。而且,他的故事会在整个卢西塔尼亚星的所有猪族中传颂。他已经证明:猪族在没有德斯科拉达病毒的情况下仍然具有智慧;这是一种崇高的牺牲,普朗特的名字将提醒所有猪族意识到自己从病毒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基本自由。
然而,普朗特之死并没有使猪族停止为移民到其他星球而进行的准备工作。现在, “好战者”的拥护者占了大多数。谣言四处传播:人类拥有了能够消灭全部德斯科拉达病毒的细菌,于是他们更有了紧迫感。赶快!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催促虫族女王。赶快!我们在人类决定消灭我们大家之前还来得及逃离这个星球。
“我想我能够办到。”简说, “如果飞船很小而且简易,几乎没有货物,乘客尽量少,那么我就能用我的意念支撑住它的结构体系。如果航行短暂,那在‘外空间’停留的时间也就不长。至于用我的意念固定住起点和终点的位置,那很容易,小事一桩,我可以精确到一毫米以内,甚至更少。如果我睡着了,我在睡梦中也可以做到。因此,没有必要让飞船承受加速度,或者提供长时间的生命支持系统。星际飞船可以很简陋,只需要有一个密封的环境,有坐的地方、有光线、有热量即可。如果我们真正能够到达那里,而我也能够把它的一切固定在一起,带着大家返回,那么我们就不会在‘外空间’停留太长时间,以免把一个小空间里的氧气耗尽。”
大家都集中在主教的办公室来聆听她的高见。听众包括希贝拉全家、雅各特和华伦蒂一家、猪族研究员、几个教士和修女,也许还有十几个人类居住区的领袖。是主教坚持在他的办公室召开这个会议的。 “因为这里够大了。”他说, “如果你们像猎人一样外出在上帝面前狩猎,如果你们派出像通天塔一样的飞船到天堂去寻找上帝的面孔,那么我也想去那里祈求上帝宽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