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由意志(第9/13页)

他怀疑,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却不想互相拥有,这难道不可能吗?或者说,这在我们基因中埋藏得很深,我们永远也不想把它说出来吧?不过是保护领地的行为罢了。我的妻子。我的朋友、我的情人,都是如此。还有我那蛮横、讨厌的计算机人,在一个带有OCD的天才女孩的操控下几乎被要了命――这个半疯半傻的女孩住在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星球上;如果简死了,我没有她该怎么活下去呢?

安德在显示器里把图形放大,不断地放大,直到显示器显示出了秒差距的范围。现在,计算机在模拟安赛波网络的一小部分模型――即外层空间中几条核心微粒射线的十字形图案。这时,核心微粒射线看起来不像是错综复杂的花格布了,而像是彼此穿越数百万公里的任意线条。

“射线从不相交。”米罗说。

对,射线从不相交――这是安德从来没想到过的事情。在他的印象中,银河系是平坦的,就像恒星图显示的那样――这是人类从地球展开的银河系旋臂的断面鸟瞰图所显示的。但它并不是平坦的。没有两颗恒星与另外两颗恒星精确地处于同一平面中。安赛波与安赛波之间的核心微粒射线与星际飞船、行星和卫星完全以直线相连――当你从平面图上看时,它们似乎是相交的;但从计算机显示器里的三维近视图上看,它们显然根本就不相交。

“她怎么能住在那里面呢?”安德问, “在除了端点外这些射线之间并不相交时,她怎能在那里面存在呢?”

“那么……她也许不住在那里,也许她住在每个终端的计算机程序的汇集处。”

“在那种情况下,她可以把自己备份到所有的计算机中,然后……”

“然后毫无用处。她可能永远无法把自己各份,因为人们只使用互联网的计算机来运行安赛波。”

“他们不可能永远那样维持下去,”安德说, “不同星球上的计算机能够互相交流太重要了。星际议会不久就会发现,在一年内就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录人大量的信息了――这些信息必须每小时由计算机通过安赛波发送出去。”

“那她只是藏起来了?等待机会?五到十年后看到机会就潜入,东山再起?”

除非她只有这点能耐,只不过是一大堆程序而已。

“如果那就是她所有的本事――计算机程序的总和。”

“她应该有比那更大的本事。”米罗说。

“为什么?”

“因为如果她只不过是计算机程序的总和而已,即使她可自我编写和自我修改程序,那她从根本上说,还是由某个地方的某个程序员或某一群程序员制造出来的。在那种情况下,她就只是执行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程序;她没有自由意志,只是一个傀儡,而不是一个人。”

“噢,如果得出那样的结论,也许是你把自由意志定义得太狭隘了。”安德说, “人类是由我们的基因和我们的环境设计出来的程序,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米罗说。

“那什么不一样呢?”

“我们的核心微粒连接表明,我们不是程序,因为我们能够通过有意识的行为进行互相联系,地球上的其他生命形式都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具有的某些东西并不是由其他东西造成的。”

“什么东西,我们的灵魂吗?”

“也不是,”米罗说, “因为牧师们说,上帝创造了我们的灵魂,而那只是把我们置于其他操纵者的控制之下。如果上帝创造了我们的意志,那他就会对我们作出的每一项选择负责。上帝,我们的基因,我们的环境,还有在古老的计算机上键入密码的某个愚蠢的程序员――如果我们作为个体是这些外因的结果,那自由意志就无法存在了。”

“那么……我想起来了,官方的哲学答案是:自由意志并不存在。只有自由意志的幻想,因为我们行为的理由复杂多样,无法追根溯源。如果你让一排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倒下,那你总是会说:瞧,这张牌倒下了,是那张牌推倒的。但如果你有无数的骨牌,可以从无数的方向追溯回去,那你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因果链是

从何处开始的。那你会认为,骨牌倒下了,是它自己想倒的。”

“Bobagem (废话)。”米罗说。

“喔,我承认这是一种没有实际价值的哲学。”安德说, “华伦蒂曾经向我这样解释过。即使没有自由意志这样的东西,但为了在社会上共处,我们对待彼此必须像有自由意志一样。否则,每次有人做了坏事时,你不能惩罚他,因为他身不由己,因为是他的基因、他的环境或上帝让他那样做的;每次有人做了好事时,你不能给他荣誉,因为他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如果你认为你周围的每个人都是傀儡,那为什么还设法跟他们交谈呢?既然你计划、创造、希望或梦想的⊥切都不过是在执行你的操纵者置人你体内的程序而已,那为什么还设法计划什么或创造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