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松针(第7/9页)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

“一个相当新的殖民地,有几个世纪的历史。居住着中国人。他们致力于保存一种古老混杂的宗教。神向他们显灵。”

“我曾经在不止一颗中国人的星球上生活过。”安德说, “在所有的星球上,人们都信古老的神。神在每一颗星球上都活着,甚至在这里最小的人类殖民地。在奥斯?维纳拉多斯神殿里,神仍然可以显灵治病。鲁特一直在告诉我们,在内地某处出现一个新的异教。有些猪仔随时都在和圣灵交流。”

“和神的这种关系我不懂。”简说, “有人理解为神总是说人们想听的话吗?”

“不是这样的。”安德说, 神常常要求我们做我们压根儿不想做的事情,做这些事情,我们就得为了神牺牲一切。不要低估了神。”

“你的天主教神向你显过灵没有?”

“也许显过,但我从来没有听见过。即使我听见了,也绝不知道是神的声音。”

“人死后,每一个民族的神真的会把他们聚集在一块儿,带到某个地方去长生不老吗?”

“我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写过。”

“我死后,会有某个神把我带走吗?”

安德沉思片刻,便开始娓娓道来: “有一个关于玩具匠的古老传说。这个玩具匠一生没有儿子,于是,他做了一个木偶,做得栩栩如生,活像一个真实的男孩。他’总是把木男孩抱在膝上,跟它说话,似乎它就是他的儿子。他并没有疯――他仍然知道它只是一个玩偶,把它叫做’松针’。一天,神降临,摸了摸木偶,木偶便成了活人。玩具匠跟松针说话,松针就回答了。玩具匠没有把这个奇迹告诉任何人。他把木头儿子关在家里,但他搜寻天下的故事传说、奇闻逸事,讲给男孩听。后来有一天,玩具匠从码头回家,带给儿子关于一个新发现的遥远地方的传说。他突然看见自家的房子起火了,马上拼命想冲进房子里,同时木叫起来: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但他的邻居拉住他,说: ‘你疯了吗?你没有儿子!’他眼睁睁地望着房子给烧成平地。大火一结束,他就冲进废墟里,浑身沾满滚烫的灰烬,伤心地哭泣。人们问他为什么,他说儿子死了。后来,他靠给人打零工度日,人们肯定是那场大火使他疯了,因此都很同情他。三年后的一天,一个小孤儿来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袖子说: ‘父亲,有故事讲给我听吗?’”

简在等下文,但安德不再讲下去了。 “这就是整个故事吗?”

“还不够吗?”

“你干吗要给我讲这些?全是些梦幻和愿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临时想起的故事。”

“为什么你会临时想起呢?”

“也许是神对我显灵。”安德说, “也许我是睡意朦胧,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甚至连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安德说, “你想活下去,有血有肉,不依赖于把安赛波系在一块的核心微粒网络。如果我能够给你这个本事,我会的。如果你能想出办法让我去做,我也会做的。可是简呀,你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当你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你是什么构成的时候,也许我们还可以拯救你,使他们关掉安赛波杀害你的那一天不会到来。”

“看来,这就是你的故事吗?也许我会随房子一道被烧毁,但我的灵魂最终会莫名其妙地换为一个三岁的孤儿吗?”

“发现你是谁、是什么以及你的本质吧。然后,我们再看看是否能在一切都为时已晚之前,把你转移到某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去。我们有一台安赛波。也许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去。”

“可是卢西塔尼亚星上没有足够的计算机可以容纳我呀。”

“这个你可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

“你要我去发现我的灵魂。”简说“灵魂”二字时带着嘲弄的口吻。

“简,奇迹不是玩偶获得新生,成为一个男孩。奇迹是玩偶具有了生命,发生了某个现象,把毫无意义的计算机连接转化成了一个智慧生物。某个现象创造了你。就是这部分我们呕懂。这部分一旦解决,另一部分就应该容易些了。”

他说话拖泥带水的。她暗自想,他想我走开,他好睡觉。 “我要想想办法。”

“晚安。”他喃喃地说。

他几乎立刻就坠人了梦乡。简纳闷:刚才他真的是醒着的吗?

明天早晨他会记得我们这次交谈吗?

随即简感觉到床上动了一下。是娜温妮阿;她的呼吸同先前不一样。简这才意识到,安德和我交谈时,她醒来了。她知道这些几乎听不见的滴答声和拍击声总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安德在默诵什么,以便和我交谈。安德也许会忘记今夜我们的谈话,但娜温妮阿却不会忘记。仿佛她抓住安德与情人共枕一床似的。如果她把我看成别的人就好了。看成一个女儿。看成很久之前安德在一次艳遇中生下来的私生子。是他通过梦幻游戏生下来的孩子。那么,她还会嫉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