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异种(第8/9页)

“我不知道。”埃拉说, “不过,比起如何让抢在德斯科拉达病毒适应或者逃走之前,将替代病毒传播到一个生物体的每一个细胞来,这个问题还不算太难。我必须创造某种基因携带病毒,也许我这种病毒不得不部分地模拟德斯科拉达病毒本身――德斯科拉达病毒是我见到的惟一一种这样的寄生虫:它人侵宿主速度之快、之彻底,使我需要用基因携带病毒来解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要学习如何从德斯科拉达病毒那里盗窃技术来取代它。”

“这并不具有讽刺意味――”安德说, “这是世界运行的方式。有人曾经告诉过我,对你有价值的惟一的老师就是你的敌人。”

“这么说来,科尤拉和格雷戈一定在授予高级学位咯。”埃拉说。

“他们的争论是有益的。”安德说, “它迫使我们对我们正在做的事情的方方面面进行斟酌。”

“如果他们中有一个决定把事情泄露出去, 他们的争论就有害而无益了。”

“我们这个家庭是不会把家庭内部的事情告诉陌生人的。”安德说, “这点在所有人中我是最清楚的。”

“恰恰相反,安德。在所有的人中,你最清楚我们是多么渴望与陌生人交谈——当我们想一吐为快的时候。”

安德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安德刚刚来到卢西塔尼亚星的时候,要让科尤拉、格雷戈`米罗、金和奥尔拉多相信他、和他交谈是很困难的。但埃拉从一开始就跟他交谈,于是娜温妮阿的其他孩子也都跟他交谈,最后娜温妮阿本八也跟他交谈。这个家庭的成员对家庭忠贞不渝,但都个性倔强,都有自己的主见,人人都相信自己的判断胜过别人。格雷戈或者科尤拉,也许会自作主张,认为告诉外人才是最符合卢西塔尼亚星(或者人类,或者科学)的利益的,于是保密原则就会被打破。

同样,早在安德到来之前,不干涉猪族的原则就已被打破了。

安德心里想,糟糕,又是一个可能的灾难之源,完全不是我的力量所能控制的。

安德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和往常多次那样,真希望华伦蒂在这里。她善于解决道德困境。她很快就要到了――但能及时赶到吗?安德理解并且同意科尤拉和格雷戈提出的大部分观点。最伤脑筋的是,由于需要保密,安德不能亲自告诉猪仔、甚至不能告诉“人类”这样一个决定:它对猪族的影响与对来自地球的任何一个殖民者的影响一样严重。然而,娜温妮阿是正确的。如果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眉目之前,就把事情公开,就会轻则造成混乱,重则导致无政府状态,乃至于流血事件。目前,猪族是和平的――可是这个种族的历史却是一部充满了血与火的历史。安德步出大门,往回朝实验田走去,他看见科尤拉站在父亲树“人类”旁边,手里握着棍子,在谈话。她并没有怎么敲击树干,否则的话,安德就听见了。看来,她准是想密谈。没问题。安德要绕一段路,因此不会走近偷听。

可是,科尤拉一看见安德往她这个方向瞧,就立刻结束了她和“人类”的谈话,拔腿开走,沿路向大门奔去。这一来,她正好与安德相遇。

“泄密吗?”安德问。他不过是逗笑她。但他的话一出口,就看见科尤拉的神色诡秘,便完全明白了她讲的一定是什么秘密。她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疑。

“母亲关于正义的观点并不总是我的观点。”科尤拉说, “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是你的观点。”

他早就料到她可能会这样做的,但压根儿没有想到,她承诺之后这么快就反悔了。 “可是,正义永远是第一重要的吗?”

“对我来说是这样的。”科尤拉说。

她想走开,穿过大门,但安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

“告诉‘人类’不要紧,”安德说, “他很有智慧。可别告诉别人了。有些猪仔,有些雄猪仔,他们一旦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就可能变得十分好斗。”

“他们不仅仅是雄性。”科尤拉说, “他们叫自己丈夫。也许我们应该叫他们男人才对。”她向安德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 “你自认为很开明,事实上很不开明。”说着她就从他身边擦过,穿过大门,进人米拉格雷。

安德走近“人类”,站在他跟前: “她对你讲了些什么, ‘人类’?她告诉你如果消灭德斯科拉达病毒会伤害你和你的人民,那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任何人去做吗?”

当然, “人类”没有立即回答安德,因为他并不打算用谈话棍敲击“人类”的树干,要敲谈话棍,才会产生“父亲语言”。他一旦敲击,雄猪仔就会听见,并且跑过来。在猪仔与父亲树之间没有悄悄话。如果某棵父亲树想谈悄悄话,那么,他总是与其他父亲树无声地交谈――他们用意念交谈,正如虫族女王与作为她的眼耳手足的其他虫人交谈一样。安德暗自想,如果我是这个通讯网络就好了。这是一种实时语言,纯粹用思维构成,能投射到宇宙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