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7页)
“只是表面建筑,先生,并不是深层地下设施。正是托福于高科技的保护之下,那只动物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安然无恙,靠着自动装置活了整整两年多……它现在依然活着,丝毫没有改变,一点儿也没变老。您可以像它一样活着,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先生,请相信我们,把您自己交付给互助信托公司吧。”
他一副布道者的神情。我想,他就要把自己钉上十字架了呢。“OK,OK,现在让我们来商量商量价钱吧。”
这里涉及到四点:第一,如何在我们处于低温冷冻状态下付服务费;第二,我想要睡多久;第三,在我被冷冻的时候,我想要把自己的钱进行投资;最后一点,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永远也醒不来了,该怎么办。
我最后决定了选在 2000 年,一个不错的完美数字,而且只有三十年长。我担心如果睡得再长一些我就有可能跟不上时代了。上一个三十年间(我的一生)所发生的变化已经足以让人吓得连眼珠子都迸出来了——两次大的战争和一打小规模战役,苏联的解体,大萧条时代,人造卫星,原子能的演变——为什么?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多压电晶片都没有。
也许我会发现公元 2000 年有些让人困惑,但如果我不一下子跳那么远的话,芭拉可能培养不出一脸超想像力的皱纹来。
当谈到我打算如何用我的钞票时,我决定不考虑政府发行的债券和其它比较传统的投资。我们的国家财政系统已经过度膨胀,是泡沫经济。我决定继续保留受雇女郎的股票,把现金全投到其它普通股上,要特别留意我认为以后可能会涨的一些类别。自动化市场铁定会越来越大。我还选了一家旧金山化肥公司的股票:这家公司一直在做实验研究酵母和可食用的海藻——世界人口逐年递增,而牛排却始终也没有变得更便宜一些。剩下的钱我告诉他说,就投入公司经营的信托基金里吧。
但真正的选择其实在于如果我在冷冻状态下死了该怎么办?公司声称我能在冷冻休眠状态下活过三十年的机率大于十分之七,而这场赌博无论结局如何,公司都是赢家。赌注并不互惠,我也不指望它能互惠。在任何老老实实的赌局中,庄家总要收些损失赔偿费的,只有出老千的赌徒才会声称给受骗者最好的赔率。而保险是合法的赌博。世界上最古老声誉最好的保险公司是伦敦的劳埃德协会,连掷骰子都不需要了——不管你赌什么,结局怎么样,劳埃德协会一样是赢家。但是,不要指望有超出常规的赔率,总得有人为我们的鲍威尔先生那身请专人量身定做的西服掏钱吧。
我选择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就把每一分钱都投给公司的信托基金……这使鲍威尔先生高兴得想要来亲我了,同时也使我怀疑那十分之七的复活率是不是太过乐观了呢?这可相当于十赔七的赔率啊!但我一厢情愿地相信我一定会赢得这场赌博,因为如果和我做同样选择的人都死了的话,那就表明我活下来的几率提高了。在俄罗斯轮盘赌中,幸存者只能捡到些残渣,而通常情况下,只有庄家才能大把大把地吃尽红利,他们才是最大的赢家。
我在所有二选一的问题中都选择了能使我成功复苏几率最高的那一项,如果错了,那就满盘皆输。
鲍威尔先生爱死我了,就像赌场老板狂爱一个总是掷出零点的倒霉鬼一样。当我们最终谈妥了如何处理我的财产之后,他便显得急于给佩特定一个合理的价钱。我们最终决定以普通人 15% 的价格成交以支付为佩特做冷冻休眠术的费用,同时还专门为他起草了一份单独的合同。
接下来还要得到法庭的批准,以及一次身体检查。我并不担心体检。我有个预感,一旦我的选择让公司决定要赌上一把,赌我会死的话,即使现在我是个黑死病末期的病人,他们也会接受我的申请。但我认为,要一个法官判定我是否可以接受冷冻休眠术是需要时间的。这一环节不可或缺,因为处于冷冻休眠中的当事人,就法律意义而言,仍然有其合法地位,虽然活着,却无力自保,所以,必须通过法律手段来保证当事人的安全。
我根本无须担心。我们的鲍威尔先生拿出了合同,它们由十九份不同的文件组成,一式四份。我签啊签啊,签到手指头都抽筋了。而当我去体检的时候,一个信使匆匆忙忙地跟着他们走了。自始至终,我连个法官的影子也没见着。
体检是那种很平常而又令人厌恶的例行公事,只有一件事除外,就在体检快结束的时候,那个医生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然后说道:“孩子,你这样过度饮酒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