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妻子之死(第10/25页)

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木筏停靠在岸边,拉姆斯目光悲凉地看着岸上。索朗月过来说:

“理查德,不要难过,也许他们在内陆呢。你们上岸去寻找吧,咱们只得暂时告别了。小木屋里放着一支螺号,你一定要随时带在身边。虽然苏苏他们都会使用低频通讯手段,但万一有什么意外,比如你们走散了,你只要到海边吹起螺号,海豚人一定会及时赶来的。苏苏,”她转过头对苏苏说,“雷齐阿约就拜托你照顾了。我想咱们一定会很快见面,但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们不能返回了,那么你一定要照顾他直到天年。苏苏,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能做到。”

苏苏笑着说:“当然了,他是我的丈夫嘛。”

“还有约翰你们五个,也请你们多费心啦。”

约翰简短地说:“放心吧。”

“咱们告别吧。理查德,”她开玩笑地说,“能否同我吻别?你还没吻过我呢。”

拉姆斯有些尴尬,俯下身吻吻索朗月的长吻,搂住她光滑的躯体。这会儿他真的泯灭了人和“异类”的界限。索朗月是这样的深情款款,细心周到,怎么还能把她当成异类呢。想起他和约翰此次来圣地亚哥港的真正目的,他感到深深的内疚。他问:

“你要返回深海吗?”

“不,我暂时不返回,我会在附近找一个飞旋海豚人的族群,加入进去,在这儿盘桓几个月,等着你们的消息。”

“谢谢。再见。”

他松开索朗月,心头怅然不舍。他领着约翰五人弃筏上岸,把木筏牢牢地系在岸边。留在海里的11位海豚人做了一个整齐的鱼跃,算是最后告别,然后掉头向外海游去。

他站在栈桥上眺望着,直到11道尾迹消失。

海豚人离开了,约翰凑到拉姆斯身边,急不可待地说:“核潜艇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吗?”

拉姆斯冷淡地说:“慌什么,我要先寻找那群陆生人。”

城市已经面目全非,他只能凭记忆定出行进的方向。路面上铺满了藤蔓,行走起来十分困难。拉姆斯曾奇怪,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怎么能生长植物呢,但他马上就明白了。这儿多是一种叫“克株”的藤类植物,是很早从日本引进的。这种在日本只是用作观赏植物的克株到美国后却大肆繁衍,生命力极其强悍,植物学家们费尽心机才勉强阻遏了它的扩展态势。那是两个世纪前的事。地球灾变之后,这种克株肯定经过变异,藤条之粗壮赛过旧金山大桥的钢缆,一棵克株的延伸长度能达数公里,这样它们就能在有土壤的地方扎根,而把藤叶铺到几公里外的水泥路面上来吸收阳光。

没有见到一只哺乳动物。这不奇怪,在长眠前的18年中就是这样,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老鼠也彻底消失了。前面的藤蔓中一阵索索的声响,一只像豹子那样大的动物爬出来,用没有眼珠的复眼冷冷地盯着他们。无疑这是一只变异的昆虫,但它是由什么昆虫所变异,已经无法辨认。昆虫没有向他们进攻,它大概也正为这7个从没见过的动物吃惊呢,僵持片刻,它跳进叶蔓中敏捷地逃走了。

270年过去了,陆地上已经成了昆虫的世界。

他们在叶蔓中大概行进了五公里,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他也越来越失望。身边的6个伙伴比他狼狈多了,他们长蹼的脚不适宜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娇嫩的皮肤也禁不得枝蔓的挂擦。苏苏娇喘吁吁,赤裸的身体上有很多挂痕,不过她倔犟地忍受着,闷着头紧紧跟在拉姆斯后边。拉姆斯叹口气,知道依靠海人来寻找旧伙伴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指指前边说:

“再坚持一会儿,咱们要找的国民银行马上就要到了。”

国民银行同样被绿色遮盖,只剩下最上面两层。大门敞开,他拨开叶蔓进去,来到地下金库,来到覃良笛做基因手术的工作间,来到他曾与覃良笛幽会过的房间。时间已经彻底打扫了288年前的痕迹,也让他彻底死心了。他们曾尽力维持的族群肯定没有逃过强幅射的蹂躏,在几代之内灭绝。覃良笛不幸而言中了。他站在这些房间里,默默追忆着当年的情景,心中酸苦,强忍着没有落泪。

他们开始向海边返回,6位海人在空气中暴露了一天,皮肤剌痛和发红,已经难以忍受。因为有来时走过的路,回去时相对容易得多。月上中天时他们返回海里,海人们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海水澡,又捕猎了一些食物。他们回到岸上,找到一座临水的楼房,撞开几扇门,安排了住处。房间的窗户都被藤蔓封死了,屋里十分潮湿,充满了浓重的霉味。苏苏已经恢复了精力,这会儿兴致勃勃地打扫着屋子,好奇地问:

“理查德,这就是陆生人习惯居住的房子吗?这么黑,这么难闻的气味,你们怎么住得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