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特 务(第11/12页)

老桑帝斯虽然步入晚年,但终究是第一发言者,而且整体而言,他还是相当优秀的一位。当时,他手头没有相关资料,也没有预见坚迪柏在这趟旅程中才作出的推论,但桑帝斯却看出了那个“此外”,认为崔维兹正是这个危机的关键。

崔维兹为什么来到赛协尔?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他究竟在干什么?

绝对不能轻易动他!这点坚迪柏极为肯定。在弄清楚崔维兹的确实角色之前,任何企图改造他的尝试都是天大的错误。那些反骡——不论他们是何方神圣——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假如对崔维兹(尤其是崔维兹)采取了错误的行动,很可能等于在自己面前,引爆了一颗威力无穷的“微太阳”。

他突然感到另一个心灵在附近徘徊,想也不想就随便一挥,像是挥走那些川陀特产的蚊虫,只不过他用的不是手劲,而是发自心灵的力量。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感到一股外来的痛觉,于是抬起头来。

苏拉・诺微用手掌捂着皱起的额头。“对不起,师傅,我的头忽然感觉痛苦。”

坚迪柏马上后悔不已。“很抱歉,诺微,我没有注意,或者应该说太专注了。”他以迅速而温柔的动作,抚平了被他搅乱的精神纤维。

诺微随即展现快活的笑容。“忽然就消失没有了,师傅,你说话的声音可以帮我治病。”

坚迪柏说:“好极了!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并没有自行找出答案,因为他愈来愈不愿意侵犯她的隐私,所以禁止自己进入她的心灵深处。

诺微显得犹豫,微微俯身凑向他。“我在担心。你的眼睛没有在看哪里,嘴巴发出声音,脸孔还扭曲。我待在这里,吓得不敢乱动,惊怕你系身体虚弱——生病了——不明白该怎么做。”

“我没事,诺微,你不用害怕。”他轻拍着她的手背,“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了解吗?”

恐惧,或是任何强烈的情绪,多少都会扭曲或搅乱她心灵的匀称状态。坚迪柏希望她的心灵永保平静、安详、愉悦,却又不愿靠外力达到这个目的。他刚才对她做的微调,她还以为是言语造成的效果,他相信这就是最好的方式。

他说:“诺微,何不让我叫你苏拉呢?”

她抬头望向他,现出苦恼的神色。“喔,师傅,请不要这样做。”

“可是我们认识的那一天,鲁菲南就是这么叫你的。何况现在我跟你很熟了……”

“我很明白他系这样子叫我,师傅。一个女孩还没有男人,还没有订亲,还系……单独一个人,男人系这样叫她没错。如果你叫我诺微,我会更加光荣,我会感觉骄傲。虽然说我现在没有男人,但我有师傅,所以我快乐。我让你叫我诺微,希望你不会感觉生气。”

“当然不会,诺微。”

她的心灵立时显得光润美丽,坚迪柏因此很高兴,简直是太高兴了。他应该感到那么高兴吗?

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想到,当年的骡应该就是如此受到影响,被那个第一基地女子贝泰・达瑞尔吸引,因而导致他的失败。

自己的情形当然不同。这个阿姆女子是他抵御异类心灵的武器,他自然希望她能发挥最高的效率。

不,这并非真正原因!如果他不再了解自己的心灵,甚至故意欺骗自己而回避现实,他就不配做一位发言者。他觉得欣慰的真正原因,是她在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下,就能显现出内生的平静、安详与愉悦。换句话说,他之所以欣慰,纯粹是由于她的表现,而这(坚迪柏在心中辩解)根本没有什么不对。

他说:“坐下来吧,诺微。”

她依言坐下,却坐在离坚迪柏最远的地方,而且只坐在椅子的最外缘。她心中盈溢着崇敬之情。

他开始解释:“当你看到我发出声音的时候,诺微,我正在用学者的方式,跟很远的人在讲话。”

诺微突然难过起来,双眼凝视着地板。“我懂了,师傅。邪者的方式我有太多不了解,而且想象不到,那系像山一样高的技艺。我却来找你想要成为邪者,我感觉羞愧。师傅,为什么你不要嘲笑我?”

坚迪柏答道:“企望一些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物,并没有什么好惭愧的。想要成为像我这样的学者,你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但你永远可以多学点新东西,多学点以前不会做的事。我将教你一些有关太空船的知识,等到我们抵达目的地,你就会对它了解不少。”

他感到心情愉快。这又有何不可?他有意要抛弃对阿姆人的成见。无论如何,多元化的第二基地成员,究竟有什么权利抱持如此成见?他们的下一代,只有少数适合担任重要职位;而发言者的子女,则几乎无人具备发言者的资格。三个世纪前,据说有祖孙三代皆为发言者的例子,但始终有人怀疑中间那位并非真正的发言者。果真如此的话,这些一直关在大学校园里、把自己摆到神坛上的人,到底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