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议 员(第7/8页)

“真奇怪,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你可以走了,当然,还是会有警卫护送。”

“我会被带到哪里去?”

柯代尔却只是微微一笑。“再见,议员先生。你并没有充分合作,不过我也并未这么指望,否则我就太不切实际了。”

说完,他伸出了右手。

崔维兹缓缓起身,根本不理会对方。他把宽腰带上的皱褶抚平,然后说:“你只不过是在作无谓的拖延。一定有人和我抱持相同的想法,迟早会有的。如果将我囚禁或杀害,必将引起众人的好奇,反而促使大家提早起疑。到头来,真理和我终将是最后的赢家。”

柯代尔抽回右手,缓缓摇了摇头。“老实说,崔维兹,”他道,“你是个笨蛋。”

04

在安全局总部的一个小房间里,崔维兹一直待到午夜,才由两名警卫将他带了出来。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间豪华的套房,只是外面上了锁。不管怎么说,它真正的名字就是“牢房”。

在遭到拘禁的这四个多小时,崔维兹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踱来踱去,痛定思痛地反省。

自己为什么要信任康普?

为什么不呢?他似乎显然同意自己的观点——不对,不是这么回事。他好像很容易被说服——不,也不是那么回事。他看来好像很蠢,很容易受别人左右,明显地缺乏思想与主见,因此,崔维兹喜欢把他当成一个乖顺的“共鸣板”。由于不时和康普讨论,崔维兹才能不断修正并改良自己的理论。他是个很有用的朋友,而崔维兹之所以信任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事到如今,再来反省是否应该先彻底了解康普,已经于事无补。当初自己应该谨遵一个简单的原则:别相信任何人。

然而,一个人一生中,难道真能做到这一点吗?

答案显然是必须如此。

可是谁又想得到,布拉诺竟然如此大胆,敢在议场中公开逮捕一名议员——却没有任何议员挺身而出,保护他们之中的一分子?即使他们打心眼里不同意崔维兹的见解,即使他们愿意用身上的每一滴鲜血,来打赌布拉诺才是正确的一方,可是原则上,为了维护自己崇高的权利,他们也不应该如此保持沉默。许多人称她为“铜人布拉诺”,她果真是铁腕作风……

除非,她本身已经受到控制……

不!如此疑神疑鬼,迟早会得妄想症!

然而……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转个不停,当警卫进来时,他尚未从这些循环不断的徒劳思绪中解脱。

“议员先生,请您跟我们走。”开口的是较年长的那名警卫,他的口气严肃,不带半分感情。由胸章看得出他是一名中尉,他右颊有个小疤,并且看起来一脸倦容,好像是嫌这份差事干得太久,却始终不能有什么作为。维持了一个多世纪的太平岁月,令任何军人都难免有这种感觉。

崔维兹一动不动。“中尉,贵姓大名?”

“议员先生,我是艾瓦德・索佩娄中尉。”

“你应该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违法了,索佩娄中尉,你无权逮捕一名议员。”

中尉回答说:“议员先生,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话不能这么说,谁也不能命令你逮捕一名议员。你必须了解,这样做将使你面临军法审判。”

中尉答道:“议员先生,您并没有遭到逮捕。”

“那么我就不必跟你们走,对不对?”

“我们奉命护送您回家。”

“我自己认识路。”

“并且负责沿途保护您。”

“有什么天灾吗?还是有什么人祸?”

“可能会有暴民集结。”

“三更半夜?”

“议员先生,这就是我们等到半夜才来的原因。现在,议员先生,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必须请您跟我们走。我得提醒您,我们已经获得授权,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这并不是威胁,只是据实相告。”

崔维兹注意到他们两人带着神经鞭,他只好缓缓起身,尽可能维持尊严。“那就带我回家吧。或者,我会被你们带进监狱去?”

“议员先生,我们并未奉命欺骗您。”中尉以傲然的口气说。崔维兹这才发觉,对方是个一板一眼的职业军人,就连说谎也得先有上级的命令——即使他真说谎,他的表情与语气也一定会穿帮。

于是崔维兹说:“请别介意,中尉,我并非暗示自己不相信你。”

一辆地面车已经等在外面。街头空空荡荡,毫无人迹,更遑论任何暴民。不过中尉刚才并未撒谎,他没有说外面有一群暴民,或者有一群暴民将要集结。他说的是“可能会有暴民集结”,他只是说“可能”而已。

中尉谨慎地将崔维兹夹在他自己和车子之间,令崔维兹绝不可能掉头逃跑。等到崔维兹上车之后,中尉也立刻钻进车内,和他一起坐在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