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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的墓穴已经填满了,混杂着白雪的泥土覆盖了它。管家已经把萝丝曼德的墓穴挖好了,又挖了一个更大的。铁锹从那里边伸出来,把手朝一边歪着。

管家显然是打算把自己埋掉,不过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那很难做到,于是他把铁锹靠在墓穴一端,试着用手把土刨下来,他冻僵的手里还抓着一大把土,他的腿差不多已经被土盖上了。

“我们必须好好地掩埋他。”伊芙琳伸手去拿铁锹。

洛克摇头。“这里是圣地。”他麻木地说。伊芙琳随即意识到神父认为管家是自杀的。尽管发生了那么多的悲剧,洛克依然深信着上帝。

“他是病死的,”伊芙琳说,尽管她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败血型鼠疫,它通过血液传播。”

洛克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他一定是在挖墓的时候犯病了,”她解释道,“败血型鼠疫搞坏了他的脑子,他思维不正常了。”

“就像艾米丽夫人一样。”他听起来几乎是高兴的。

他不想把管家埋在墓园外边,不管他到底相信这个说法与否。

她帮着洛克把管家的身子拉直了一点,洛克把一块黑布盖在管家脸上,然后他们轮流铲土撒在他身上。冻土倾洒而下,互相撞击,发出咔咔的响声,好像石头一样。

洛克没有去教堂取法衣或是祈祷书。他依次站在拉弗瑞克和管家的墓旁,为死者祈祷。伊芙琳站在他身旁,双手交叠,心里想着,管家埋掉了他的妻子和七个孩子,埋掉了他认识的几乎所有人,就算他没有发烧,就算他自己爬进了墓穴等着被冻死,杀死他的还是瘟疫。

伊芙琳睁开眼,望向天空,太阳升起来了,云团看起来更淡了,就好像过会儿就会消散无痕一样。如果他们今早就离开,到中午时就可以走出森林,到达牛津通向巴斯的路上。到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在通往约克的大路上了。

“上帝的羔羊,你洗却世上的罪,”洛克祈祷着,“赐予他们安息吧。”

我们得带上喂驴的燕麦,伊芙琳思忖,还有砍柴火用的斧头。还有毯子。

洛克结束了祷词。“愿主与你同在,也与圣灵同在,”他低语,“愿你们安息,阿门。”他走向钟塔去敲钟了。

伊芙琳转身朝大宅走去,心想,等洛克敲完丧钟,她就能收拾完一半了,他可以把行李装在驴背上,然后他们就可以出发了。他们得带上生火用的煤,可以用艾米丽的匣子来装。

伊芙琳走进大厅,萝丝曼德还睡着。很好,准备好离开之前没必要弄醒她。伊芙琳踮着脚尖从她身边走过去拿匣子,然后起身去厨房。

“我醒了,你们都不在。”萝丝曼德从床上坐起来,“我很害怕你们走了。”

“我们都要走,”伊芙琳告诉她,“去苏格兰。”她朝女孩走过去:“你得为旅途多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你去哪儿?”萝丝曼德问。

“就去趟厨房。你饿了吗?我给你带点粥回来,现在躺下休息吧。”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萝丝曼德说,“你不能在这儿陪我一小会儿吗?”

“我只是去趟厨房。还有,洛克神父也在呢。你能听见吗?他正在敲钟呢。我只去一小会儿,好吗?”她朝萝丝曼德鼓励地笑笑,姑娘勉强点了点头。“我很快就回来。”

伊芙琳几乎是跑出去的。洛克还在敲着丧钟,钟声缓慢而稳定。她在厨房里搜寻着,把食物都放到桌上。厨房里还有一块圆奶酪和足够的白面包——她把面包和奶酪放进袋子里,然后把袋子搬到井边。

萝丝曼德站在大宅门口,紧紧倚靠在门柱上。“我不能和你一起待在厨房吗?”她已经穿上了裙子和鞋,可还是在冰冷的空气中发着抖。

“太冷了,”伊芙琳向她跑去,“而且你必须休息。”

“你走了以后,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女孩说。

“我就在这儿。”伊芙琳保证道,不过她进屋去把女孩的斗篷拿出来,又抱出来一堆毛皮。

“你可以坐在这里,看着我打包。”伊芙琳把斗篷披在萝丝曼德肩上,让女孩坐下来,用毛皮把她裹紧,“好不好?”

布罗伊特爵士送给萝丝曼德的胸针还别在斗篷的领子上,她摸索着把它解开,瘦弱的手微微颤抖:“我们是去考斯吗?”

“不。”伊芙琳把胸针给她别好,“我们去苏格兰,那儿没有瘟疫,我们会很安全。”

“你觉得我爸爸已经得瘟疫死了吗?”

伊芙琳踌躇不语。

“妈妈说他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她说也许我的兄弟们病了,等他们好了,爸爸就会赶来。”

“也许就是这样吧,”伊芙琳把萝丝曼德脚边的毛皮掖好,“我们会留封信给他,那样他就能知道我们的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