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个字母(第15/20页)

“这么使用我们研究出的名字合适吗?”阿什伯恩问,“我们的目标是物种延续,而不是实施党派政治。”

“恰恰相反,这是纯粹的科学。我们的责任不仅是确保物种延续,还应该通过保持群体内的平衡来保证物种的健康。这里并不牵涉政治;情况如果反过来,如果劳动力严重匮乏,就应该执行相反的策略。”

斯特拉顿壮着胆子建议道:“要我说,改善穷人的生活条件是否能使他们生出更好的孩子呢?”

“你指的是你的廉价引擎带来的变革,对吧?”菲尔德赫斯特笑着问,斯特拉顿点点头。“你我的改革也许能互相促进。降低下层阶级的出生率能让他们更容易地改善生活条件。但是,请不要指望光靠改善经济状况就能提升下层阶级的精神素养。”

“为什么?”

“你忘了文明的自我延续天性。”菲尔德赫斯特说,“巨胚胎在我们眼中虽然都是一个模样,但谁也不能否认不同国民之间存在区别,在外观和气质这两方面都有表现。这只能是母性影响的结果:母亲的子宫这个容器反映了社会环境。举例来说,从小在普鲁士人中长大的女人,诞下的孩子天生就有普鲁士人的特征。通过这种方式,人口的国民特性能延续几百年,无论生活条件发生多大变化都一样。认为穷人会有所改变的看法是不现实的。”

“身为动物学家,你在这些话题上无疑比我们更加睿智。”阿什伯恩用眼神示意斯特拉顿别再多说,“我们愿意听从你的判断。”

那晚剩下的时间里,谈话转向其他话题,斯特拉顿尽其所能地隐藏他的不快。等菲尔德赫斯特告退之后,斯特拉顿和阿什伯恩回到实验室继续讨论。

门刚关上,斯特拉顿就喊道:“我们答应帮助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打算像养牲口一样育人?”

“也许我们不应该这么震惊。”阿什伯恩叹息道。他坐上一只高脚凳。“我们小组的目标就是像复制动物一样繁育人类。”

“但不能以牺牲个人自由为代价啊!我不能参与这种事。”

“别着急。你退出小组能有什么好处?你为我们小组的目标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退出只会让人类这个物种的未来面临更大的危险。反过来,如果小组在没有你帮助的情况下取得了成功,菲尔德赫斯特勋爵肯定会去推行他的政策。”

斯特拉顿尽量恢复平静。阿什伯恩说得对;他能看到结果。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能联络什么人吗?比方说有权否定菲尔德赫斯特所提政策的议会议员?”

“我相信大部分贵族和乡绅阶层都会赞同菲尔德赫斯特勋爵的想法。”阿什伯恩用指尖撑着脑门,仿佛忽然老了几十岁。“早该料到的。我的错误在于只把人类看作一个物种。看到英国和法国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我忘了除了国别,人们互相争斗还有其他原因。”

“要是我们偷偷地把名字传播给劳动阶层呢?他们可以在私下里自己拉针头铭印名字。”

“可以是可以,但铭印名字是个精细活儿,最好能在实验室里完成。这项操作要想扩大到一定规模,恐怕不可能不引起官方注意,最终还是得落入政府的控制。”

“还有其他办法吗?”

两人在沉默中思索了很长时间。阿什伯恩忽然说:“还记得我们设想过能诱发两代胚胎的名字吗?”

“当然。”

“假如我们开发出了这个名字,但拿给菲尔德赫斯特的时候不说明它有这个特性,如何?”

“有见地,”斯特拉顿讶异道,“通过这个名字生下来的孩子具有生育能力,可以不受政府控制繁殖后代。”

阿什伯恩点点头,“在人口控制手段生效之前,让这个名字得到广泛的传播。”

“但接下来的一代呢?他们还是会不育,劳动阶层仍将依赖政府繁殖后代。”

“是啊,”阿什伯恩说,“这只是一个短暂的胜利。永久性的解决方案大概只能指望一个更倾向自由派的议会了,但仅凭我的经验,恐怕想不出我们该如何入手。”

斯特拉顿再次想到廉价引擎将带来的变化;如果他的愿望能够成真,劳动阶层的地位得以提升,就能让贵族看到贫穷并非先天习性。但即便接下来的事情都能按照理想进行,议会也需要好些年时间才会改变方向。“假如我们能一次铭印就诱发多代胚胎呢?不育来得越晚,更自由的社会政策就越有可能落地。”

“你这是在想入非非,”阿什伯恩答道,“诱发多代胚胎的技术难度太大,我宁可把赌注压在人类能长出翅膀飞翔上。诱发两代就已经足够雄心勃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