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洛克[1]和德摩斯梯尼[2](第8/13页)

彼得故意让自己的手有点发颤,然后说:“如果你觉得我应该停止上网,我会的。我想我现在的状态好多了,不会精神崩溃。真的不会。”

“不,不。”妈妈说,“我不是想让你停下来,只是——小心一点,就这些。”

“我很小心,妈妈。”

像往常一样,这一年里没发生什么变动,对此安德可以确信。他仍然是排行榜上的第一名,现在没有人再怀疑他的能力。九岁时,他被任命为凤凰战队的战斗小组组长,战队长是佩查·阿卡莉。晚间训练仍在继续,现在参加的人都是精英,都是被自己的战队长推荐来的。当然,只要愿意,任何一个新兵都可以参加。阿莱也在别的战队当上了组长,他们仍然是好朋友。沈虽然不是组长,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友谊。丁·米克最终取代了大鼻子罗斯成为野鼠战队的战队长。一切都很顺利,非常顺利,不能要求更多了——

但为什么我这么憎恨自己的生活?

安德每天不是训练就是玩游戏,他喜欢训练自己小组的士兵,他们完全听从他的指挥。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晚间训练时大家也对他毕恭毕敬。战队长们都来学习他的战术,队员们吃饭时都想坐在他身边,连教官都对他刮目相看。

这该死的尊重!他憋得恨不能放声狂叫几嗓子。

他看到佩查战队里刚刚从新兵队分来的年轻队员正在一起玩耍,在自以为没人看见时作弄他们的组长。他还看到一些已经在战斗学校里共同生活了好几年,已建立起战友情谊的老朋友,正快乐地谈论着以往的战斗经历、早已毕业的学长和指挥员。

他和他自己的老朋友之间却没有欢乐,没有回忆,只有战斗和训练。但今天晚上训练时出现了笑声。安德和阿莱正讨论在太空中调遣兵力的细微差别,沈走了过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突然抓住阿莱的肩膀大叫道:“超新星爆炸!爆炸!爆炸!”阿莱大笑起来。安德看着他们说呀笑呀,回忆起发生在战斗室的那场殴斗,大家怎样避开了高年级学员的封堵,然后——

阿莱和沈突然想起安德就在自己旁边。“对不起,安德。”沈说。

对不起?为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我当时也在场,你知道的。”安德说。

阿莱和沈再次向安德道歉,恢复了严肃的态度,以保持对他的尊重。安德明白了:他们的笑声中,他们的友谊里,没有包括他。

他们怎么会觉得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分子呢?我没有和他们一块儿笑,没有参加他们的谈论。我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像个教官。

他们就是这么看我的——教官、传奇式的士兵,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紧紧拥抱、在他耳畔轻声说“赛俩目”的安德了。那种事只发生在安德还是个孤独无助的受害者的时候。现在,他已经是最出色的士兵,已经完全、彻底地和其他士兵分隔开来。

我真替你难过,安德。他躺在床上,在电脑里打出一行字:“可怜的安德。”然后他笑起来,删除了这行字。在这个学校里,没有一个男孩或女孩不想拥有他现在的地位。

他登录幻想游戏,像往常一样通过小山上侏儒们用巨人尸体建起的村庄。墙壁很坚固,是用巨人的肋骨做成的,它们的弧度非常合适,肋骨之间还留有足够的空间做成窗户。巨人的整个身体被分成一座座房子,面对沿脊骨下行的道路。它的骨盆被雕成圆形剧场,一群侏儒马在巨人的两脚之间吃着草。安德从来没弄明白侏儒们整天忙忙碌碌在干什么,但他通过村庄时,他们没有妨碍他,他也没有伤害他们。

他跃过公共剧场底部的耻骨,穿过牧场。那群侏儒马躲开他,他没有追赶它们。安德现在已经弄不明白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了。在他第一次到达“世界尽头”之前,他遇到的不是战斗就是猜谜,在敌人杀掉你之前打败他,或者琢磨怎样穿过障碍物。但是现在,没有打斗,战事不存在了,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不会碰到障碍。

当然,“世界尽头”城堡的房间是个例外,游戏中只剩下这一个危险的地方。不管他多少次发誓说永远不会再回到那儿,永远不会再杀死那条蛇,永远不会再面对他的哥哥,安德还是一次又一次回到那里,然后无论怎么做,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在那里死掉。

这次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他试着用桌上的小刀插进墙壁的灰泥里,从墙上挖出一块石头探查,但一捅破灰泥,洪水立刻从裂缝里喷出,安德只能盯着电脑上他的角色再也不受他控制,拼命与洪水搏斗以保存性命。房间里的窗户不见了,水位逐渐升高,他的角色慢慢沉了下去。每当这个时候,彼得的脸就会出现在镜子里,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