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大地与超主(第6/20页)
“他长生不死,是吗?”
“是的,以我们的标准是这样,不过他害怕未来的什么东西,我想象不出是什么。对他我只了解这么多。”
“这也不足以下结论。我推测他的小型舰队在太空里遭遇迷航,正在寻找新的落脚点。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人单势孤。也许其他所有飞船都是自动驾驶的,里面没有人。所有飞船里都没有人。它们不过是装扮出来的假象。”
“你啊,”斯托姆根说,“科幻小说读太多了。”
凡・瑞伯格笑了一下,有点发窘。
“‘太空入侵’并非全如预料,对吧?我的推断足以解释为何卡列伦一直不肯亮相。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再没有其他超主了。”
斯托姆根摇头表示异议,但他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
“你的解释总是异想天开,不真实。尽管我们只能推测它们的存在,监理人的背后肯定有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对人类已经了解了很长时间。卡列伦本人一定研究我们好几百年了。比如,他的英语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当我们的老师绰绰有余!”
“你发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哦,经常有,不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认为他有超凡的记忆力,只是有些东西他懒得去学罢了。比如,英语是他唯一完全理解的语言,但最近这两年他学了不少芬兰语,用来跟我取乐。谁能这么快学会芬兰语呢!他能大段背诵芬兰史诗《英雄的国土》,我会的那几句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还知道所有在世政治家的生平经历,我偶尔能够辨别他的引经据典。他的历史和科学知识看来十分全面——你知道我们已经从他那儿学了不少东西。不过,就个人而论,我并不觉得他的天资超出了人类成就的范围,只是没人能够像他那样通秉全才。”
“这多少也是我的看法,”凡・瑞伯格赞同地说,“围绕卡列伦我们能一直争论下去,但最后还得回到老问题上——这鬼东西干吗不露面?等他露面了,我才能继续我的推断,自由团也能接着谴责下去。”他抬眼看着天花板,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在某个黑夜,监理人先生,我期盼着哪个记者驾驶火箭飞抵你的飞船,从后门爬进去,带着他的相机。那得多劲爆啊!”
就算卡列伦正在听,他也不会对此做任何表示。当然,他总是这样。
他们到来的第一年,超主的出现带给人类生活方式的变化没有预想的那样大。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但这影子谦恭而温和。虽然地球上几乎所有大城市都能看见一艘银色的飞船在天顶闪闪发光,但过了不久,人们就把它当成太阳、月亮和云朵一样的自然风景了。大多数人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是超主让他们的生活水准稳步提升。他们偶尔想到这件事时——这种情况很少——便会发现这些沉静的大船有史以来第一次给全世界带来和平,因而心怀感激之情。
不过这些好处都是消极而不引人注目的,接受后便马上被忘掉了。那些超主仍然疏远,不让人类看见他们的脸孔。卡列伦可以求得尊敬和爱戴,但他若继续实施现有政策,就不会赢得任何更深的东西。对那些只用联合国总部的无线电电传打字机沟通的天神,人们无法不心生痛恨。卡列伦和斯托姆根之间的交流从未公之于众,有时候斯托姆根自己也闹不懂,为何监理人认为有必要进行那些会谈。或许他觉得至少需要与人类中的一员建立直接接触,也许他发现斯托姆根需要这种形式的支持。如果这解释行得通的话,秘书长会很感激,就算被自由团蔑称是“卡列伦的跟屁虫”,他也不在乎了。
这些超主从未同任何国家和政府单独打过交道:他们找上联合国,就选定了它,教会人类如何安装必要的无线电设备,通过秘书长之口发布他们的指令。苏联代表曾十分恰当地指出,这种做法在相当大的程度和场合下有违联合国宪章。卡列伦似乎不以为意。
让人惊奇的是,发自空中的指令让很多弊端、愚行和罪恶顿然消失。超主到来后,各个国家明白它们没必要再彼此害怕,甚至在那次核弹攻击实验之前,他们就料到现有的武器根本无法对付一个任意穿越星球的文明。这样,人类走向幸福的唯一障碍立刻就被清除掉了。
超主们似乎对各种政府体制没什么兴趣,只要它们不对民众施压,不腐败就行。地球仍然保持着民主制、君主制、温和的独裁政治以及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制度,这令很多思想简单的人大感惊讶,他们一直确信,自己的制度才是唯一可能的生活方式。另一些人相信卡列伦不过是在等待时机推出一种体制,扫清现存的所有社会制度,因而懒得进行小型的政治改革。不过,这种看法与其他有关超主的猜测一样,纯属凭空臆想。无人了解他们的动机,也无人清楚他们将把人类引向何种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