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第10/16页)

“唔,大概不能算是非常得体。”

“无论如何,在凝视她的神龛时,我能感到她的力量充满了我。”

司祭哆嗦了一下。“我是神职人员,”他说,“可对我而言,如果没有这种力量的感觉或许会更好些。”

“你畏惧她的力量吗?”

“这么说吧,”司祭道,“尽管迦梨的神龛如此宏伟,然而大多数人却宁愿敬礼那些更加温和的女神——例如拉克西米、萨拉斯瓦蒂、夏克蒂、西塔娜和拉特莉。”

“但她比所有这些神祇都更伟大。”

“也更可怕。”

“那又如何?虽然她有强大的力量,但她并非一位不公正的女神。”

司祭微微一笑。“无论什么人,只要活上二十来年,谁还会想要正义呢,战士?对我而言,仁慈的吸引力显然大多了。仁慈的神祇鄙人随时欢迎。”

“这也不无道理,”阎摩道,“但正如你所说,我是一个战士,我的天性正好与她相近。女神和我,我们的思维是那样一致。总的来说,我俩在大多数问题上都能达成共识,假如发生分歧,我总不忘记她同时也是女人。”

“我在这里生活,”司祭道,“可我从不以如此亲昵的语气谈论由我照料的神祇们。”

“你是指在公共场合吧,”阎摩说,“别跟我说什么司祭了。我同你们中的很多人喝过酒,你们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些亵渎神明的人。”

“做什么事都得分清时间地点。”司祭回头瞟了一眼迦梨的雕像。

“是啊,是啊。现在告诉我,阎摩的神龛上满是尘土,为什么最近没有打扫?”

“它昨天才刚清理过,可从那时到现在已有太多人经过那里,所以看起来像是久未整理似的。”

阎摩笑了。“那么为什么他脚下既没有贡品,也没有残留的祭献呢?”

“没人献花给死神,”司祭答道,“他们只是过来看看,然后就离开了。我们这些司祭一致认为,这两尊雕像的位置非常合适。他们真是可怕的一对啊,不是吗?死神与毁灭女神?”

“威力无比的组合,”阎摩道,“但你刚才是说没人向阎摩献祭吗?一个也没有?”

“我们司祭会在供奉历上标明的日子献上祭品,偶尔还会有一个城里人,在爱人快要死去又被拒绝赐予更新时来到这里——除此之外,我从未看见有人带着良好的意愿或爱戴之情,简简单单地、真心诚意地献祭给阎摩。”

“他必定感到受了侮辱。”

“并非如此,战士。所有的生物,它们自身不都是献给死亡的祭品吗?”

“的确,你说得没错。良好的意愿和爱戴之情对他有什么用处呢?他不需要礼物,因为他会拿走想要的一切。”

“就像迦梨,”司祭补充道,“面对这两位神祇时,我常常希望自己能找到信仰无神论的理由。不幸的是,他们在世间过于显明,让人无法有效地否认其存在。真可惜。”

战士大笑起来。“身为司祭,信仰起神灵来却是不情不愿!我喜欢这个。它挠到了我的痒处!拿着,给你自己买桶酒——当作祭献之用。”

“谢谢你,战士。我会的。来跟我喝上一小杯奠酒如何——神庙付钱?”

“以迦梨的名义,我愿意!”阎摩答道,“不过只能一小杯。”

他跟在司祭身后走进了庭院中央的建筑,他们走下楼梯,来到酒窖。司祭拿出两个大口杯,打开酒桶上的龙头。

阎摩举起了酒杯:“祝你健康长寿。”

司祭道:“献给你那恐怖的保护神——阎摩和迦梨。”

“谢谢你。”

两人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司祭又斟上两杯。“夜里冷,暖暖你的喉咙。”

“很好。”

“有些旅行者要离开了,真让人高兴,”司祭道,“他们的捐献富了神庙,不过也把我们累得够呛。”

“为朝圣者的离去干杯!”

“为朝圣者的离去干杯!”

他们喝下杯中的酒。

“我本以为大多数人都是来看佛陀的。”

“确实如此,”司祭答道,“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并不急于激怒诸神,因此在拜访那片紫色的树林前,通常都会先来神庙献祭,或者布施给神庙,为自己祈祷。”

“关于那个叫如来的人,还有他的教诲,你知道些什么?”

司祭转开了视线。“我是神灵的司祭,也是一个婆罗门,战士。我不想谈到这个人。”

“这么说,你也被他影响了?”

“够了!我已经讲得很清楚,我不愿谈论这个话题。”

“这没有关系——再过一会儿还会变得更加无足轻重。谢谢你的酒。晚安,司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