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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诅咒你,并非因为你猜中了我的秘密——甚至也不是因为你所用的方式——而是因为你在嘲笑我。”
“嘲笑你?”萨姆道,“我不明白。我并不想显得无礼。我们的关系过去一直很好。只要你稍稍回想一下就会记起来,这都是真的。为什么我现在要嘲笑你,从而危及自己的处境呢?”
“因为你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哦,不,尊敬的大人。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任找两个男人,谈到这些东西时都是这样。倘若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我敢打赌你有个让我妒忌的后宫,而我肯定会试着在某天夜里偷偷溜进去,如此而已。如果你要因为感到惊讶而诅咒我,那就来吧。”他吸上一口烟,在烟圈里咧嘴一笑。
终于,梵天轻声笑了。“我的脾气太急躁了些,这倒是真的,”他解释说,“恐怕对过去也过于敏感。你说得没错,我常和其他人开这样的玩笑。我原谅你。我收回刚才开始的诅咒。”
“这么说,你决定接受我的提议了?”他最后问。
“是的。”萨姆道。
“很好。我一直对你有种兄弟之情。去把我的司祭找来,我会给他些指示,让他打理你更换身体的事宜。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当然,梵天大人。”萨姆一边点头,一边晃晃烟斗。接着他推开那排架子,到外头的大厅去找刚才的司祭。各种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但这次他没有再将它们宣之于口。
这一天,王子的随从们有的走亲访友,有的在城中打探消息,收集流言蜚语。入夜,王子召集了一次会议,从他们口中得知,摩诃砂全城只有十个业报大师,都住在东南方一片高地上的宫殿中。申请更换身体的人必须去神庙的诊所——或者说读心室,而业报大师也会在约定的时间前往。在他们宫殿的庭院中有一座巨大的黑色建筑,那就是业报大厅,接受过审判的人紧接着就要前往那里,将自己传送到新的身体内。史芮克和另外两个谋士趁尚能视物,赶去绘制宫殿的防御图。王子的两位侍臣则被派去邀请依拉贝克的国王前来参加晚宴与狂欢。这位国王是王子的一位远邻,曾与王子发生过三次血腥的边境冲突,偶尔两人也会一道狩猎老虎。国王同业报大师们约好了时间更换身体,于是带着几个亲戚来到摩诃砂。还有一人被派去铁匠之街,告诉工匠们要在第二天天亮前把王子的订货翻一倍。为了确保对方合作,他带上了额外的酬劳。
晚些时候,依拉贝克之王抵达了哈卡拿的旅舍。同行的是国王的六个亲戚,这六人都属于吠舍种姓,却像刹帝利一般携带武器。不过,他们发现旅舍是个平和的地方,其他的客人和来访者也都没有佩戴武器,于是就把刀剑放在一旁,到桌首挨着王子坐了下来。
国王身材高大,只是背驼得厉害。他一身栗色的袍子,黑色的头巾低低地垂下,几乎搭在一双毛虫似的乳白色眉毛上。他长着乱糟糟的花白胡子,每逢开怀大笑便露出一口深色的牙齿,仿佛参差不齐的断树桩;两颗充血的眼球总像是要冲破包围,跳出眼眶,他的下眼睑努力抵挡这番攻势,被折磨得又痛又累,红红地突了出来。他们讨论着一年中最有利于作战的季节,国王喉咙里卡着痰,拍桌大笑,不断叫嚷着:“大象现在太贵啦,而且在泥巴里一点用处也他妈没有!”一共六次。他们一致认定,干这行当的,只有新手才会蠢到在雨季侮辱邻国的大使,这样的人从此就会被冠以“嫩王”的称号。
夜渐渐深了,王子的医师暂时告退,去监督甜品的准备情况。他在端给国王的糕点里加进了麻药。甜品过后,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国王越来越想要合上双眼,头垂到胸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他一边打着鼾,一边喃喃地称赞“晚会不错”,最后,终于在嘟囔“大象他妈的一点用处也没有”时睡死过去,谁也没法叫醒他。他的亲属并不觉得有必要护送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因为医师往他们的酒里放了点水合氯醛,他们自己也正趴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呢。王子的首席侍从让哈卡拿为六人安排好房间,国王则被抬到悉达多的套间里。医师很快来帮他松开衣服,并用一种轻柔而深具说服力的声音对他讲话。
“明天下午,”他说,“你就是悉达多王子,这些都是你的侍从,他们会护送你到业报大厅,梵天许诺你不需要事先接受审判就能得到一具新的身体。在整个传输过程中,你一直都是悉达多,过后,你要同侍从一起回到这里,接受我的检查。听明白了吗?”
“是的。”国王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