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页)

“不。”达尔说。

“为什么?”克伦斯基痛苦地喊了一声,“她难道喜欢女人吗,或者喜欢其他的什么?”

“她和她的工作结婚了。”达尔说。

“噢,真好,她结婚了。”克伦斯基显然没有听清楚达尔的话,又灌了一大口酒。

“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达尔说。

克伦斯基用没拿酒杯的那只手做了个但问无妨的手势。

“你怎么能恢复得这么快?”达尔问。

“你指什么?”克伦斯基问。

“你还记得感染上梅罗维亚瘟疫的事吗?”

“当然,”克伦斯基说,“我差点就死了。”

“我知道,”达尔说,“但一周后你就领着包括我在内的外勤队执行任务去了。”

“对啊,我康复了,你看,”克伦斯基说,“他们找到了有效的治疗方法。”

“是的,”达尔说,“我就是把治疗方案给金司令官的人。”

“是你吗?”克伦斯基朝达尔惊呼一声,接着紧紧地抱住了他。克伦斯基的酒从杯中洒出来,沿着达尔的脖颈往下淌。“你也救了我的命!这房间的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爱你们大家!”克伦斯基哭了起来。

“别客气。”达尔说着,尽可能优雅地把抽泣着的上尉从自己身上撇开。他意识到房间里所有人都在有意地克制着,不要过于明显地围观沙发上的闹剧。“我想说的是,即使治疗很有效,你的恢复速度也快得令人吃惊。在我们共同执行的外勤任务中,你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没过几天你又安然无恙了。”

“噢,其实,你懂的,现代的医疗水平真的很棒。”克伦斯基说,“而且我的自愈能力一直都很强。这是家族遗传。据说我的一个祖先曾经在斯大林格勒参加过卫国战争,大概吃了纳粹二十发子弹,但仍然向着敌方阵地前进。这听起来不像是真的,伙计。大概我也遗传了这个基因吧。”他低头看看空了的杯子,说,“我还得再去拿点喝的来。”

“想想你所受到的频繁伤害,能够拥有这种自愈能力真是太可喜可贺了。”达尔斗胆说了一句。

“就是啊!”克伦斯基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真得感谢你!根本没其他人注意到!我是说,这他妈的都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不是白痴笨蛋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但每次我去执行外勤任务都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吗,像中弹之类的?”

“过去三年里总共三次。”达尔说。

“对!”克伦斯基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屁事!你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该死的舰长和金肯定有一个对我下诅咒的巫毒娃娃,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他呆坐着陷入了沉思,接着谁都能看出他已经昏昏欲睡了。

“巫毒娃娃啊,”达尔晃醒了克伦斯基,“你是这么认为的啊。”

“呃,不,不是字面意思。”克伦斯基说,“不然也太蠢了,对吧。就只是这种感觉。感觉只要是舰长和金觉得会出状况的任务,他们一定就会说:‘嘿,克伦斯基,这有一个非常适合你的外勤任务。’然后我就得出发,把内脏弄得千疮百孔地回来。有半数的时间我都在干这种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蠢事,你也觉得很蠢吧?我明明是个领航员啊,伙计。我他妈是个出色的领航员啊,我只想……领航啊,你能理解吗?”

“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告诉舰长和金呢?”达尔问。

克伦斯基嗤笑了一声,颤抖着嘴唇努力说道:“我到底能说什么呢?”他说着,像蛋壳先生[9]一样笨拙地晃动着双手:“‘噢不,我办不到,舰长,金司令官。换换口味,让别人去被戳眼球吧!’”他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每次接到命令的当下,我都觉得挺合理的,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达尔说。

“每次舰长让我去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大脑某处总是下意识地就接受了。”克伦斯基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理出头绪。“我总是很有自信,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让个领航员去采集医疗样本或者和杀人机器作斗争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当我回到无畏号上我就忍不住问自己:‘我他妈的究竟在做什么?’这一切都荒谬至极了对吧?”

“我不知道。”达尔重复着那句话。

克伦斯基发呆了好一会儿,接着回过神来。“不管怎么样,见他娘的鬼去,对吧,”他振作了起来,“我活下来了,在休假,而且还和我的救命恩人们待在一起。”他又朝着达尔没羞没臊地嚷嚷起来,“我爱你,伙计,我真的爱你。我们再去喝一杯然后找些姑娘来玩玩,我想要来一次口活,你也要来一次口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