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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拓一时也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黎天成沉思了一下,徐徐而道:“依我的意见,这个事情最好是先放一放。你既然搜走了《新华日报》的手抄件,必定会让那些赤化分子有所忌惮的。他们只要生出忌惮之意,暂时就不敢乱动。等到井祖公祭大会开过了,‘全国党建示范基地’的牌扁下来了,咱们再对赤化分子积极应对,如何?”
王拓摸着后脑勺笑了:“书记长做事有章有法、知轻知重,王某今天受教了。”
黎天成肃颜而道:“这件事情你要绝对保密,千万不能让第三者知道,你我二人心中有数就行了。”
“是,是,是。”王拓满口答应着。
“王干事,我知道你办事积极,有心想做一番业绩出来。这样吧,我送你一桩功劳。”黎天成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几幅墨字标语递给他,“你瞧一瞧:这是近日邓春生组织乡保安队在涂井场上一些巷子里巡察到的。”
王拓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同文同种,黄种自强,东亚共荣,齐臻大同”“友邦不良、祸国殃民、与虎谋皮、追悔莫及”等字样。他不禁失声言道:“这分明是日谍分子散发的反动标语。”
“不错。咱们涂井乡真是有日谍分子渗入进来了。”黎天成点了一点他,“这些标语我是昨天下午才收到的。你稍后把它们给‘吊耳岩盐案’联合调查组送过去,让马处长和齐代表在第一时间知晓。而且,你也可以将此上报省党部、中央党部。这样,你一定会得到有关方面表扬的。”
王拓有些拿不定主意:“书记长,难道不能将这件事情缓一缓?等到井祖公祭大会开过后之再上报?”
“不能缓。”黎天成讲得很是郑重,“目前,抗日御寇是党国上下最大的任务。我们必须在反日除谍上积极有为。”
“好,我一定照办。”
黎天成又关切地说道:“近来对反日除谍的宣传工作要加强。需要多少经费,你尽管报预算表上来。”
“嗯。谢谢书记长。”王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重新坐了下来,“有几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向你汇报一下:这一次我到成都市省党部机关开会,沙克礼秘书专门找到了我,提起了赵信全的事情。”
“你说。”
“沙克礼希望我们尽快把赵信全使用起来,让他成为特别党员,并进入县党部班子。书记长,在这件事上,省党部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
黎天成皱着眉头说道:“赵信全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野心太大、心计太深,不可重用。我先放一句预言在这里:如果他钻进了党国的干部系统里,后果将极其严重!”
王拓也只得将利害关系直接说明:“省党部已经行文到中央党部,攻击我们县党部专制狭隘、嫉贤妒能。”
黎天成将手用力一扫:“只要戴传贤院长和果夫老部长亲笔题写的‘全国党建示范基地’牌匾一发下来,外面那些对我们县党部的各种诽谤、诋毁终将不攻自破。”
“嗯。我相信我们党部的赫赫功绩,是谁也抹黑不了的。”王拓又道,“另外,王某觉得书记长你有必要约束一下钟清莞记者了—她近来和那个齐宏阳代表走得太近了,小心被‘赤化’了。”
黎天成摊了摊手:“没办法。现在国民政府都允许共产党公开活动了,不让别人接触他们是不可能的。但是,对钟清莞与齐宏阳交往过密的问题,我会找她谈话的。”
他口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暗想道:钟清莞这是什么水平的政治头脑啊?和涂井盐厂里的共产党地下分子几乎是一样的肤浅!自己已经给了地下党同志一个极佳的“窗口期”了,他们应该能够嗅出危险气息而闻风静默了。但,他们真有这样一种政治敏锐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