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第6/10页)
她惊恐地向后一缩。我们发现这个年轻女子是田间雪子。
她往岸上跑去,一边回过头,看着那只被江水不断洗刷的鞋子。
江东门外 早晨/外
田间雪子掏出一盒烟,递给五六个日本士兵,其中包括日本小兵和胡子日本兵。
田间雪子:(故作漫不经心地)(日语) 有人说枪声从一大早就响起,一直到下午才停止。也有人在傍晚听见枪声,枪声会持续到黎明。那时占领南京以后,南京的中国军人撤的撤走了,留下的受降了,怎么还会整天整夜地开枪?
胡子日本兵美美地吸一口烟,又自得地吐出,然后偷着乐似的低声笑起来。
其他几个日本兵也偷着乐似的笑了。
田间雪子看着他们。
日本小兵:(日语) 给她看看吧!
胡子日本兵自得地笑着,并不说话,似乎这样更能满足他的炫示欲望。
田间雪子:(日语) 看什么?
日本小兵:(日语) (炫耀地) 就是头发。他杀一个支那人,就拔下他一根头发,留作纪念……
胡子日本兵:(凶狠地瞪着小兵)(日语) 哎!
日本兵们:(七嘴八舌地怂恿他) (日语) ……给她看看吧!……她是我们日本的记者,你是我们日本的勇士……给她看看有什么关系?
胡子日本兵斜叼着烟卷,慢慢从皮带上解下一个小刷子似的东西。
眼镜日本兵:(日语) 再过一阵,我们的勇士打算用这个刷子刷剃须膏。
田间雪子不寒而栗地看着胡子日本兵。
田间雪子:(日语) 我能荣幸地给勇士拍张照片吗?
胡子日本兵显示出一种自豪的慵懒,慢慢从地上站起,把枪背在肩上,手上拿着那个用人头发做的小刷子。
田间雪子对准焦距,按下快门。
教堂/院子 早晨/外
拄着一根树枝的法比的背影走进一片焦土的教堂院子。
那座他和神父同住了多年的小楼完全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英格曼卧室外的露台还没有倒塌,被烟熏得漆黑。
法比抬起头,看着神父曾经常常出现的地方。
幻觉:英格曼咳嗽着站在露台上……
法比:神父,我回来了。我把孩子们都平安送走了。
英格曼的微笑的面影朦胧了……
法比的眼里聚起眼泪。他用左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然后看着自己的左手。
法比:你看,你逼着我改掉的坏毛病又回来了,才这么两天,我的左手就比右手还好用。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他曾经的房间,巡视着。
法比的左手扒开灰烬、砖石渣子,找到了那块活动的地砖。他启开四块地砖,从里面抱出一个木头箱子。
他打开箱盖,露出里面的油布,再打开油布,书娟留给他的五六个用过的胶卷和秦淮河女人交托给他的首饰细软呈现出来。
他从里面拿出玉墨的那个绸缎袋子,解开丝带,里面一片晶莹。
法比:神父,东西都在,十三个女人一生就积蓄了这点东西。我要找到她们,把她们这点可怜的积蓄还给她们。
他从箱子最底下,拿出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十字架。
法比:神父,这是你的。你活了七十年,也就积累了这点东西。你老是说,你有世界上最漂亮的教堂。幸亏你没看见它葬身大火。
法比把十字架挂在自己胸前,把书娟交托给他的胶卷塞进教袍内的对襟褂子口袋里,拄着拐棍站起。
安全区/某照相馆 傍晚/内
法比站在摆满居家家具的店堂里,一个老太太正在用煤油炉熬奶糕,背上背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从里间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男子。
照相馆伙计:法比来了!老神父还好吧?
法比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书娟留下的六个胶卷。
照相馆伙计:您找金老板?他早就撤到上海去了……
法比:我就找你。
照相馆伙计:我们生意已经不做了,你看,到处都住着难民。
法比:暗室也住上人了?
照相馆伙计:我就住暗室!
法比:那些冲洗相片的药呢?
照相馆伙计:都在……
法比:(塞给他两张小钞) 你的住处我借用半天。安全区里有些摊贩开始卖小吃了,去打二两洋河大曲,再买几个小菜吃吃。
照相馆伙计:唉,谢谢!我先给你把药水配好。
法比:你去吧,天晚了鬼子该出来了,人就不敢在外面了。
安全区/某照相馆/暗室 日/内
一盏罩着红色灯罩的油灯。红色的灯光照耀的显影水池里,一张张照片被拎出水面。
我们曾经通过书娟的取景框见到的残杀暴虐的场面,焚尸灭迹的场面,都再现在血色灯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