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第3/9页)

日本兵倒地痛苦地挣扎着。

年轻男子再次举起匕首。

汽油桶内 傍晚/内

大宝从被子弹打出的窟窿眼往外窥视,正看见年轻男子的匕首第二次、第三次落下,动作干净利落,充满力量但训练有素。

年轻男子直起身,捡起日本兵的枪和电筒。电筒的灯罩碎了。

大宝轻轻地敲了敲桶底。

他看着年轻男子向他走来,身体暂时使他的视野一片黑暗,但刹那间桶底的盖子被卸掉,邻里的火光便照射进来。

大宝正要往外爬,就着火光看见自己棉袄的小臂上一片湿,用手一摸,疼得倒抽一口气——原来他被子弹打中了。

年轻男子:不是刚才受的伤。你跑过来的时候,就挂了彩。我看见你挂彩,才决定出去救你的。

年轻男子蹲下来,打算给大宝搭把手。

大宝:什么叫挂彩?

年轻男子:(笑了一下) 军队上讲惯了。打仗中弹,受伤,军队上就叫挂彩。

大宝从汽油桶里爬出来。

年轻男子把两具日本兵的尸体拖入废墟房屋内。

大宝跟进去,好奇并佩服地打量着他:你是军队上的?

年轻男子:像不像?

大宝:是国军还是地方军?比方讲:川军、广军……

年轻男子:还懂得挺多。

他熟练地在日本兵身上抄身,抄出八个手雷,又搜出一个急救包。他打开急救包,拿出绷带、药棉和一个小药瓶。他用嘴巴咬开小药瓶的盖子:来,给你包扎一下。

大宝迟疑地看着他。

年轻男子:快点啊!大小伙子还怕疼?!脱下棉袄!

大宝凑上去,一边揭开棉袄的纽扣,脱下棉袄。年轻男子不耐烦地看着他:快一点!

大宝脱下左边衣袖,里面的白色衬衣袖子全都成了深红色。

年轻男子:怕疼就不要看。转过头去。

大宝并不转过头去:那瓶子里是什么药?

年轻男子:碘酒之类的。

大宝:干什么用的?

年轻男子:不过是消毒消炎。

他把药水倒了一些在药棉上。

大宝:省一点用!

年轻男子疑问地看着他。

大宝:有个人伤好重,快不行了,我妈在看护他,把药省一点给他吧。

年轻男子:他是谁?

大宝:我也不晓得他的名字,听他姐姐叫他浦生。他比我小一岁。他家里的人都给日本鬼子杀光了,村子里的人也都死了。他姐姐今天给一帮子日本兵拖去糟蹋了。是我妈和我把他藏起来的。

年轻男子被触动了,从一个日本兵的身上又找到一个急救包,放在大宝手里。

废墟/院墙内 傍晚/外

年轻男子里里外外地查看着两支三八枪。然后把它们往肩膀上一背,一看就是玩惯了武器的人,枪在他手里显得轻巧驯顺。大宝打量着他。

年轻男子:你快走。记住,你跟敌人什么时候都要玩藏猫猫,你老是藏的那个,跟他一定要他明你暗,一旦发现自己在明处,离危险就不远了,懂吗?

大宝点点头。

年轻男子:鬼子发现他们少了两个人,会找回来的!(见大宝不动,有些急了) 快走啊!我掩护你!

大宝:我叫陶金宝,小名叫大宝。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子:(狡猾地一笑) 我能跟你说真话吗?

大宝:我知道你是谁了。

年轻男子:我是谁?

大宝:你不是国军,也不是地方军,又说北方话。安全区有人说,游击队从江北过来了。你是游击队。我猜得对不?

年轻男子突然揪住大宝的衣领,大宝给勒得半句话憋了回去: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说碰到了我,当心小命。放心,我会找到你的。想找的人都能找到。

大宝给掐得眼珠子暴突,手脚无力,企图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他个头不比年轻男子小,但他大得出奇的力量把大宝几乎提留起来。

年轻男子使劲一推,把大宝推开。

南京小巷 傍晚/外

大宝溜墙根侧身小跑的背影在暮霭中时隐时现。

他绊到了什么,低头看一眼,向巷子中间失魂落魄地跑去,跑了几步,站住脚,回过头望去,一具被狗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墙根下。他居然忘了隐蔽,惊魂未定地看着它,喘息着。

他不敢再沿着墙根走了,拖着脚步快速行走在巷子中央。

然后,他的背影不见了。

井台 傍晚/外

大宝向井台走来,一只手小心地托住受伤的左臂,似乎疼痛刚刚撵上他的知觉。

他走到井台边,十分为难地看着井里。

井里黑洞洞的,他又看看自己的上臂,疼得他动都不敢动。他围着井台走了几步,试图用一只手完成下井的动作,但又退缩了。

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