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略与战略计谋(第16/33页)

15.还有一种情况对作战线方向的选择影响重大。当作战的主要行动是在人数众多的敌军面前强渡大河时,除了统帅的意志,以及对敌人防线的某一部分进攻所取得的利益外,还需要考虑的是,什么地方能够安全地渡河,什么地方能找到必需的渡河材料。1795年,儒尔当在杜赛尔多夫渡过莱茵河,1831年,帕斯克维奇[19]在奥谢茨克附近渡过维斯瓦河。这二人渡河都出现同样的情况,即没有足够船只,必须从下游调用大量商船渡河,儒尔当向荷兰人购买船只,而帕斯克维奇则是在托伦和但泽购买。

在这两次渡河中,普鲁士中立地区都为这些船只的调运提供了方便。普鲁士中立地区的位置所能提供的便利,诱使垂涎的法国人接连发动了两次入侵战争,但法国人的两次入侵都失败了。

除了渡河舟桥的数量,统帅还需要根据地形条件和敌人的位置选择适当的渡河点。渡河点也会对部队渡河后几天的行动产生影响,因为直到战役胜利前,部队都需要保证渡河舟桥的安全,防止敌人的破坏。主要渡河点,一般在敌军中央,或是敌军的两翼。

在敌军延伸较长的一条警戒线前,从中央强渡过河之后,军队可能需要沿两条离心作战线行动,以分割敌人的警戒部队,使敌人无力破坏其渡河舟桥。如果河流很短,便于敌人保持集中,那么最好选在敌人一翼渡河,使敌人远离其渡河桥梁。关于渡河的详细问题,我将在后文中详加分析。

16.另外,本国境内的作战线与敌国境内的作战线的差别很大。如果一支军队越过阿尔卑斯山或莱茵河,准备在意大利或普鲁士境内作战,军队首先面对的是力量较弱的国家,即使这些国家的首领结成联盟,但其国与国之间、人民与人民之间各有利益冲突,因而削弱了联盟的力量。如果一支普鲁士军队越过阿尔卑斯山或莱茵河深入法国境内作战,那么它所采取的作战线要比法军入侵意大利或普鲁士更危险,因为普鲁士军队所面对的是行动和意志高度统一的法国。

一支军队将作战线设在本国境内时,它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因素,各种人力和物力资源;当它在异国境内作战时,它很难找到支持的力量,而敌军则可利用一切资源来对付它。

我已经说过,自然环境对作战线的影响是巨大的。作战线经过一个物产丰富、工业发达的地区,总要比经过一个贫瘠地区更有利。在物产丰富、工业发达的地区,入侵的军队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获得资源的,而在那种贫瘠的地区,入侵的军队所需要的大量物资都需要自己携带,这就增加了作战的难度和补给的压力,军队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习惯于富饶的施瓦本和伦巴第的法军,就在1806年险些葬身于普乌尔图斯克[20],几年后覆没于立陶宛的森林沼泽地带。

有一条规律受到很多作者的重视,它可以用以下一句话来表述:“可保障作战行动安全的唯一条件是,把敌人逐出一个半圆外,这个半圆的中心即最中心的目标,半圆的半径等于作战线的长度。”这看起来像个几何公式,看似可靠,实际上却是在空想。这条规律受到如此热烈的支持,却一再被军事事件推翻。一个国家的自然环境,人民的意志,军队的士气,领导者的能力和精力,是能用一个半圆概括的吗?如果过分迷信这条神乎其神的规律,那么就意味着军队在敌国境内只能一动不动。我鄙视这条规律还在于,没有一次战争证明了虚构的数学规律可以用于战争。1800年,菲森、萨尔尼茨和蒂罗尔都还属于奥地利,但莫罗不也到达维也纳城下了吗?梅拉斯占领都灵、热那亚、滕达山口时,拿破仑不也在皮亚琴察吗?更别说尤金亲王援助都灵时,又形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几何图形呢?

我想我所举的事例足以证明,在拿破仑和腓特烈大帝,乃至苏沃洛夫、马塞纳面前,任何圆规都会自惭形秽的。请注意,我并不是在贬低那些能精通这些计算的军官们的功绩。我对他们深怀敬意,因为他们对于构筑和攻击要塞和营垒,以及绘制平面图、制图,他们的科学运算都是有用的。但是,说实话,这一切对于战略和战术问题的帮助不大。即使厄克里德斯[21]的门生,为了赢得胜利,也不得不丢掉几何学去作战。

按照几何规律作战,就可能意味着为最伟大的统帅套上枷锁,从这一方面来说,我将永远反对这种理论,也将反对一切无知的辩解。

四、对内线的评论和反对者的意见

那些批评我的人,他们的言论很少一致,有的只对几个词句的定义表示反对,有的竟指责他们一知半解的观点。此外,还有人利用某些事件来反驳我的基本原则,但他们却没有考虑到当时的条件,这些条件恰恰决定可采用什么原则作战。他们也没有想到,即使他们所采取的方法是正确的,但是也有偶然的意外。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推翻根据历史经验归纳出来的、科学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