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仇敌满天下(第3/24页)

白崇禧名义下共有两支改编部队,一支属北方部队,驻于北平的西苑和南苑;另一支就是“桂系湘军”,驻于河北唐山,他自己的总指挥部则设在北平城内。

在发现北方部队不可靠,甚至有可能将自己抓了送蒋之后,白崇禧被迫由北平出走,前往唐山开平,住进了廖磊的寓所。

蒋桂开战前后,各方来电都汇集至开平,白崇禧经常通宵不睡,以制定决策和批阅来电。他不睡,译电员自然也无法休息,一连十几天都是如此。

当蒋军向武汉进逼的时候,白崇禧一边抓紧联络冯玉祥,一边准备率李品仙、廖磊两军回救武汉。可是长江战事结束之快出乎预料,冯玉祥在震惊之余,赶紧放下悠悠然垂钓的心情,匆匆忙忙地发了一个讨桂通电。

世情如纸,只有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冯玉祥的通电一发,便意味着“桂系湘军”回救武汉的路被彻底截断了,与此同时,白崇禧对军队的掌控能力受到了越来越严重的挑战。

“桂系湘军”所属的两师官兵大部分为湖南人,西征之役中被新桂系收编乃是出于不得已,他们一直认为这是一种耻辱,内心里都盼着自己的老长官唐生智回归。

为了切实消化这支部队,白崇禧一面撤换湘籍军官,用新桂系成员替代;一面对最上面几个既是同乡又是同学的头头加以笼络,尤其待廖磊甚厚,引为心腹。廖磊对白崇禧也知恩图报。蒋桂开战后,白崇禧日理万机,廖磊怕他身体顶不住,每晚都让自己的太太蒸制人参或高丽参,送给白进行滋补。

可是新换上来的军官却不给白崇禧争气,除了死要钱“不关饷”(即不发军饷)外,还排除异己,任用私人,惹得官兵恨之入骨,盼唐生智回归之心反而更加迫切。李品仙、廖磊等人虽然和白崇禧的关系很好,可是中下级官兵不听调遣,他们也只能随波逐流。

上兵伐谋

随着武汉桂军的迅速失败,外界纷传新桂系即将垮台,唐生智回归有望。湘军官兵为之暗自欢喜,跃跃欲试,有的部队已经集合官兵,公开宣布反对新桂系。一时之间,“打倒桂系”“打倒白崇禧”“欢迎唐总司令东山再起”等标语甚至贴到了开平至平、津的列车车厢上。

看到内部反对他的浪潮如此高涨,白崇禧惊慌失措,生怕再也走不出去。还幸亏廖磊不忘旧情,亲自将他护送到塘沽坐上了出逃的轮船。

事有凑巧,唐生智搭乘同一艘轮船到达塘沽。两人一个上船,一个下船,只是没有正面碰头而已。

为了验证自己在老部队中的影响力,唐生智下船后没有直接去唐山,而是在天津住了几天。李品仙等旅团长以上的军官闻讯,纷纷赶到天津迎接,即便自己不能亲自来的,也都派了代表。

廖磊因为与白崇禧的那段关系遭到唐生智的冷落,在求见一面而不可得的情况下,被迫挂冠而去。他觉得非常冤枉,临走前对着李品仙痛哭流涕地解释道:“我是始终拥护老长官的,我保住团体,没有更换过一个人,总算对得起老长官。我对白健生(白崇禧)只是碍于同乡情面,不能不应付他一下。我原想向老长官说明我的苦衷,今既不见谅,只得离开。”

唐生智对待被其视为已经“变心”的部下,向来冷酷无情,这一点在当初处理张国威事件中已显见无遗。尽管廖磊在他的复出之路上确实并未设置过多障碍,可仍然遭到了扫地出门的下场。

在展示威风,扫除异己之后,唐生智才在人们的前呼后拥中前往唐山。蒋介石最初还顾虑唐生智离开部队已久,怕他掌握不住,至此终于放下心来,随即任命唐为第五路军总指挥。

4月5日,在闻知桂军也已经撤出武汉的情况下,蒋介石亲率一个团乘军舰抵达汉口。当他进驻武汉时,各攻击部队居然都还落在后面。

自第一次北伐以来,蒋介石所经历的大小阵仗无数,但几乎没有一个不需要经过激烈拼杀,这让他非常伤神:仗打输了,免不了受到各方指摘,甚至被迫下野;而即便是打赢了,在嫡系部队已遭到严重削弱的情况下,同样会地位不稳。

蒋桂战争对蒋介石而言,是一个崭新同时也极为成功的开始。他采取杨永泰的谋略,第一次将军事进攻与政治分化相结合,从而做到了“一兵不出而定北平”以及“兵不血刃而定武汉”。请问,还有什么结果会比这个更圆满更令人满意的呢?

蒋介石心情愉悦,他在汉口大摆庆功宴,把中校以上的军官都找去会餐,而且会的还不是一般的餐——是极为时髦,好多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西餐。

吃完第一个凉菜,蒋介石站起发言,他说:“此次讨桂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呢?这是因为我们事先有策略、有计划、有办法,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能兵不血刃就占据了南北两大都会——北平和武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