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丛林袭击战(第5/11页)

“你在帮它打饱嗝,莫尔?”梅勒斯压低嗓音问道。

莫尔继续清洁着武器。“对待枪就得像伺候孩子一样,长官,”他喃喃道,“特别是当我们得不到我们预订的部件时。”

梅勒斯在他旁边蹲下来。 “你在生什么气,莫尔?”

“没有,长官。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莫尔仔细地查看着机枪沉重的套筒座。梅勒斯不想提理发的事,他看了看手表。“你看,莫尔,我们已经晚了5分钟。赶紧把它弄完,好不好?”

莫尔哼了一声,把链式装弹机夹紧到了位。

梅勒斯向康诺利和温哥华走过去,旁边依次是炮兵前线观察员丹尼尔斯、德国牧羊犬帕特、帕特的教练阿伦下士。他们全都在检查他们的武器,调整背带,把自己喜欢的C口粮塞进口袋里作为午餐,并在为水壶加满水之前再喝上最后几口水——所有这些让人不安的程序,是每一个人在面对死亡时作自我保护的本能动作。

梅勒斯对温哥华在自己的排里感到非常自豪。他还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虽然他当时还不知道温哥华是谁。那是在范德格里夫特作战基地,当时他正在等直升机送他和古德温去马特峰。几乎整天都下着冰凉的小雨,无聊和紧张使他把精力发泄在了用步枪射击散发着燃油和尿骚臭味、浸满了水和淤泥的C口粮箱子上,但梅勒斯本来也可以把那些天的时间花在躺在泥地里。基地里的那个肮脏的着陆场还是个能让他保住小命的地方,未来则要躺在可怕的丛林里。在基地里,你还能看到直升机飞走离开。在基地里,你永远也不必在黑夜里走出被围得铁桶一样的入口,进入那充满无法预知恐怖的丛林之中。

不过,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甚至古德温也被雨水和无聊弄得疲乏不堪了。他们都在灰白的亮光下打起了瞌睡,细雨落在他们身上,等待加上想要忘却这种等待的渴望使他们变得神思恍惚。然后这种单调的日子忽然就被打破了。

一名海军陆战队员从一架降落的直升机后面跳下来,慢慢地穿过停机坪,沿着泥泞的土路向团里的这个后方基地走来。他的身高在6英尺3到6英尺4之间,肩膀上挂着一挺晃来晃去的枪身锯短的M-60机枪,比起他的机枪来,他的体形看上去就一点也不吸引人了。一挺M-60通常需要两个人来操作,按手册上的规定需要3个人。他的这挺机枪的枪管上焊接了一个简陋的把手,这样他就可以不把机枪架在两脚架上也能把稳机枪的后座力。他的胸前还挂着两条机枪子弹带。除开这所有的重量,梅勒斯猜测他还有进入丛林的一整套行头:睡具、食品、额外的衣服、手榴弹、书籍、信件、杂志、搭遮雨棚用的雨披、铲子、克莱莫地雷、多块C-4塑胶炸药、触发信号弹、手工生火炉、女友照片、盥洗用品、驱虫剂、香烟、步枪清洗工具、WD-40[4]、罐装的冷冻干燥咖啡,或许还有一两包长老鼠。那是一种为长途巡逻配给的冻干的军用口粮,但步兵们经常拿它作为特殊场合的食品。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澳洲式样的丛林帽,左边帽檐折在了一起,帽子下露出了沾满尘垢的乱蓬蓬的金发。他的制服上到处都是破洞和污垢。一条裤腿从膝盖以下都已撕没了,露出的苍白皮肤上布满了水蛭叮咬留下的创口和丛林皮肤病斑块。他的双手、脸和手臂上也有不少疮口和斑点。当他从你身边经过时你可以闻到他身上有股味道。可他走过去的样子就像这着陆场是属于他的,他看上去似乎对身上挂的100多磅的重量浑然不觉。这是一名丛林战士,梅勒斯热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当时梅勒斯还不知道温哥华来基地的原因。当时,温哥华像往常一样换了一身排里最破烂的衣服——因为到后方来能够换一身新衣回去——费奇中尉根据弗雷德里克森的建议,送他到范德格里夫特作战基地来处理他的NSU——非特异性尿道炎。温哥华是几周前患上这病的,当时连队正在这个基地里等着登机去参加一次军事行动。可他在这也没有好好待着,一天晚上他偷偷地穿过7公里的不安全地带,溜到了靠近嘎卢的一个名叫布屡的村子里。有传闻说温哥华悄悄地跟那里的一个女孩结了婚。

想起在范德格里夫特作战基地遇见温哥华的情景,使梅勒斯对于活着回去有了深切的向往。从在那个基地的角度看来,马特峰才像是丛林。可现在驻守在这里,马特峰本身也有了基地的感觉。在山下面远远的山谷里,有梅勒斯看不见的连接野战基地和供应站、纵横交错进入北越和老挝的小径。那些像蜘蛛网一样的小径为北越军队针对南方的人口集中地区和沿海一带实施的军事行动,运送着给养和补充兵员。1营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他知道不久他就会下到那里——没有防御工事,没有大炮,没有着陆场,没有马特峰。那里才是真正的丛林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