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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佬为了观察成色,提取了最新发酵的红茶样品。他紧盯着茶水,过了片刻,当水温渐渐冷却时,水面出现一层薄薄的不溶物质,这一刻,他便释然了,因为出现这种现象,说明这批茶叶的发酵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工艺水平。

“老张、老张,成了!”张六佬兴高采烈地端着茶杯走出房间。张树愧老远就听见了他的叫声,当他看到这杯茶水时,惊讶地感慨道:“是啊,成了,终于成了。”

张六佬打破了另一道束缚他的魔咒,深深地嗅了一口茶香,啧啧地说:“我听爹说过,只有最高档的红茶,冲泡之后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张树愧缓缓摇曳着茶杯,“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后浑’,对于红茶而言,只有发酵的工序做到至臻完美,才会出现这种现象。六爷,咱们这回是真成了。”

“对对对,我记得爹说过,他做了一辈子红茶,并非每批发酵的茶叶都会出现这种‘冷后浑’现象,也就是说,‘冷后浑’是反映红茶品质优劣的一种标志。”张六佬喝了一口,吧唧着嘴赞叹道,“真香啊!”

“六爷,我敢打包票,极叶堂的茶叶绝对不比老爷那会儿的差……”张树愧欲言又止。张六佬明白他的话,却摇头道:“你说得对,我们一定会做出优质的红茶,虽然目前已经取得不小进展,但我还想再等等。”张六佬心里有数,他不想为了达到目的而滥竽充数。突然间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说:“老张,还有件事儿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张树愧笑着说:“六爷,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是掌柜……”

“什么掌柜不掌柜的,是您肯收留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张六佬这话说得诚心诚意。张树愧叹息道:“如果没有卢老爷,就不会有这个茶庄,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六爷,我不怎么会说话,但有句话我又不得不说,茶庄要发展,必须走外需,国内形势太乱,明抢暗偷的多,很难有大的作为。”

张六佬深有同感地说:“我们必须走出去,但我不想如此草率,茶叶的品质虽然上去了,但还没达到预想的水平,我不想毁了泰和合的名声,更不想砸了宜红这个品牌。”

“六爷,你这话倒是说进我心里去了。宜红是老爷耗费毕生心血所创,我们不仅不能毁,更要让其世世代代传下去。”张树愧语气凝重地说,“老爷把茶叶卖到了西洋,卖给了俄罗斯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悲的是最后居然落得如此下场,竟然连茶庄都没了。但庆幸的是,宜红这个品牌还在,还在国人心里,也还在洋人心中,老爷让您来鹤峰,必定是希望您重新把宜红发扬光大,老爷这辈子没做到的事儿,我相信六爷您一定可以做到。”

张六佬大笑道:“爹可没跟我说这些大志向,您跟我说说,老爷这辈子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到?”

张树愧讪笑道:“老爷是满含委屈地关了茶庄,像六爷您这么聪明的人,能不知道老爷还有什么事儿没完成?”

张六佬微笑着盯着张树愧,张树愧不解地问:“六爷,你咋这么看我?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张六佬释然地笑了起来,道:“老张,您这人还真喜欢较真,不过我喜欢,我想爹让我过来投靠您,肯定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我就是太较真了,要不然明生也不会离家出走,他娘也不会……”张树愧言语之间充满了惋惜。张六佬略微知道一些他家里的情况,明白这是他心里的痛,所以忙转移话题道:“老张,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别再提,还是想想以后吧。对了,我刚刚说有事儿要跟您商量,这话一说多,差点就忘了。我们的茶叶要运出去,必须经过五峰县的渔洋关,对吧?”

“对对对,但是通常情况下都是把茶叶运往渔洋关精制,然后再运往宜昌,统一盖上大印后再运往武汉,以前老爷也想在渔洋关设立茶叶精制工厂,不过后来考虑到各种情况,所以就搁置了。”张树愧一一叙来。张六佬问:“您知道是什么原因才没设立工厂?”

“势力呗,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势力,像渔洋关那样的交通要道,并非所有人都能插上一脚的。”

张六佬懂了,继而说:“爹没做到的事儿,我想这也是其中之一吧,再说茶庄的生意要做大做强,必须要在渔洋关设立精制工厂,这样一来便能节约更多成本,也方便随时装箱外运。”

“老爷早想到了这些,只是要想进入渔洋关可实在是太难了。”张树愧眉头紧蹙,“不过要是这事儿成了,那对茶庄来说可是大有裨益。”

张六佬表情坚定地说:“这个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认定了就一定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