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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老爷不必惊慌,这事对别人来说恐怕是大事,但对您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田金标反过来安慰道,“我有个兄弟,不久前被镇上的民团给抓了,现如今还关在大牢里。如果是别人,救不救也就算了,但那兄弟于我有救命之恩,倘若不救,田某心里又说不过去,今后也无法服众……”

一直默默无言的张六佬刚刚酒醒过来,此时像个看戏的人,静观着场上唱戏的三人,揣摩着他们的心思,同时也在默想可能的变故,以便及时做出反应。

卢次伦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思,这是要让他帮忙从民团手里救个人出来。虽然这对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心里有个疑团没有解开,于是问:“既然小女在大当家手里,为何不以此为要挟,反而要挟卢某亲自上山?”

田金标大笑道:“问得好。田某做事一向重承诺,讲义气,之前答应要放大小姐回去,既然银子带来了,我当然要放人,要不然以后谁还相信田某的为人。这是其一。再者,大小姐身染风寒,虽田某已让其服药,但只能暂时缓解病情,要彻底治疗还得回镇上请大夫,田某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更不想得罪了您老。”

张六佬没想到田金标还有如此坦荡的一面,做事还像个男人,这跟黑虎完全是天壤之别,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陈十三却问:“你恐怕不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吧?”

“那十三爷倒是说说看。”田金标道。

陈十三冷笑道:“你放了大小姐,想让老爷帮你从民团救人,只不过是考虑到大小姐分量不够。”

“那我也完全可以不放大小姐回去,如果手里有两个人质,是不是分量更重?”田金标一句话就驳倒了陈十三,陈十三一时无话可说。

卢次伦摆了摆手,略感欣慰地说:“大当家能为小女身体着想,这让卢某感动。承蒙大当家看得起,卢某跟镇长也有几分交情,有我出面,镇长大人应该会给几分薄面。”

“田某要的就是这句话。”田金标豪爽地说,“田某在此表态,假若卢老爷真能帮忙救出我兄弟,今后咱们大路朝天,互不相欠,而且田某也发誓绝不会再骚扰茶庄。”

“一言为定!”卢次伦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黑虎不日之前闯入茶庄杀人越货,大当家杀了黑虎,也算是帮卢某报了大仇,卢某虽是生意人,也懂得江湖之道,此事就包在老朽身上了。”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张六佬真正领悟这句话已是后事。

酒后,张六佬主动请缨留下来充当人质,田金标却说:“我相信卢老爷的为人,咱们之间就不用走这些过场了。”然后便让人送卢次伦等人下山,卢次伦临走时留下话道:“大当家静候佳音。”

“卢老爷走好。”田金标亲自送到山口,当看着一行人缓缓走上山道,嘴角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陈十三心中对田金标的所作所为仍存疑虑,不明白一个土匪为何会如此仗义,为了救自己的兄弟,居然可以大费周折地做出这么多事。

“人心向善,田金标确是土匪无疑,但话说回来,自古以来,若不是为了有口热饭吃,有谁愿意落草为寇?他能放玉莲,说明这个人还不是那么坏;现在又放我们回去,我必须尽力完成他所托付之事。”卢次伦重重地说,“十三,我不是让你在茶庄候着吗?”

陈十三这才说:“叔,您一走我就琢磨着田金标会使诈,于是就带人跟来了。”

“田金标比黑虎聪明多了。”卢次伦又道。陈十三不屑地说:“那不是聪明,是狡诈。”

卢次伦又对张六佬说:“小兄弟,这次的事真得感谢你,你我非亲非故,却能舍了性命救小女,除了卢某之前答应给你的银子,说吧,你还想要什么,只要卢某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陈十三轻蔑地想他肯定开口要钱,没想到他却说:“六佬就是一杀猪的,是粗人,不会说话您别计较。之前就听说卢老爷您不是一般人,这次算是真正见识过了,六佬不想再回去当个杀猪佬,若能被卢老爷收留,当个看家护院的也行,六佬一定尽心尽力。”

卢次伦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沉吟了一会儿,问:“杀猪有什么不好,不比当一名看家护院的强?”

“您说得对,当个杀猪佬不缺肉吃,也不缺酒喝,但若长此下去,六佬可能一辈子就是个杀猪佬,这不是我所想。身在乱世,六佬一直有个心愿,希望有朝一日能跟老爷您一样飞黄腾达,甚至能把生意做到洋人那儿去……”

“张六佬,你是在做梦吧?”陈十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卢次伦却笑着说:“你继续说。”

张六佬还真像做梦似的,忙不好意思地说:“我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