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8/9页)

犬养这个中国通开口了:“马先生,我们没必要斗嘴,你说说你是怎么投毒害死郑廷贵的吧!”

马万川:“投毒?你咋知道我的老亲家是被毒死的啊?”

犬养一怔:“我……我们关东军明察秋毫,对郑廷贵尸首做过检查,他是食物中毒而死,也就是说是你下的毒。”

马万川听犬养这么一说,更加验证自己的判断,不用再揣度,老亲家的死,一准是日本人搞的鬼,最后移花接木到他的头上。蓦地,他想到他常说过的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此番日本人精心策划,最终要置他于死地啊!

犬养:“图财害命,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马万川心中无比地愤慨,但他把这个恨,力压在心中,不想表现现出来,脸呈出的冷笑:

“我马万川有数不尽的财富,就是躺在炕上啥也不用做,也够吃几辈子的了,想要定我个罪,犯不着用图财害命,这罪公布出去,有人信吗?”

犬养:“关东军说出的话,谁敢不信?”

马万川:“举头三尺有神灵,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

犬养:“杀人偿命,你要是承认,关东军或许能……”

马万川打断了犬养的话:“你别跟我说那么多没用的了,不就是死吗?没啥,我呀,正想去阴间,陪陪我那老亲家,我们老哥俩儿,打年轻时就在一起,这么年了,还真没处够,死了,还能在一起,说来这才是缘分。”

犬养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马万川闭上眼睛,此时,他心静如水,脑海中出现幻觉,仿佛看到郑廷贵手端着大烟袋,笑呵呵向他走来,似乎来到他家里,又嚷着要吃火锅,且脸上还透着红色,不用问,肯定是刚喝完酒……唉!老亲家呀,一天总是这么醉醺醺的,细一想,也是啊,老亲家沾上满八旗的福荫,吃喝玩乐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能受什么限制?

小野大吼:“老东西,犬养队长问你话呢,你装什么糊涂。”

马万川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想到老亲家,老朋友,老兄弟,现在竟阴阳两隔,再也见不着了,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悲痛和酸楚……

小野用日语向犬养提出,给马万川动大刑。

犬养摇摇头,不是他心怀慈悲,而是他有两个顾虑,一是酒井有交代,待马万川签了认罪书,最后如何处理,酒井另有打算。二是,犬养深知,马万川是个烈性的人,万一动刑,有个闪失,或者寻机自尽,酒井势必怪罪,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野对犬养心有不满,问接下来怎么办。

犬养沉吟说,既然已把马万川抓来了,那就得耐住性子,与马万川耗下去,直至马万川屈服……

郑廷贵意外去世,马万川被抓进日本宪兵队,这两人在吉林市本来就是声名显赫之人,两个大院,也堪称吉林市大得出奇的大院,试想,这在吉林市会引起什么的轰动。一时间,街头巷尾,不,甚至整个市面都在明里暗里议论和注重这两件事。

马家大院没了主心骨,郑家大院缺少的掌舵人,其乱混程度,难以用语言描述。

马明玉自然不自然地成了主角,她一边操持着公公的丧事,一边惦记并想法营救父亲。两个大院,她两边跑,或者说是两边哭。但跑来哭去,似乎也无济于事。最可悲的,最可怜的是,她现在连自己的丈夫都指望不上了,过去,丈夫在家,用公公的话来说,油瓶子倒了不去扶的主儿,从小到大,很少不过问家中的事情。没成家时,靠父亲,娶亲以后,依赖上媳妇,如今,遭五雷轰顶,他呆若木鸡。整个精神似乎都面临崩溃,马明玉还能给丈夫施压吗?当然,还有一个不好明说的因由,那就是公公死在她的娘家,已有风传,公公是被娘家人害死的,尽管丈夫就此事,没做出最后表态,小姑子已深信不疑,发丧时,明显对她这个做嫂子有了敌意,声言血债血还……马明玉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她哭问苍天,天没有任何回答,因为在她看来,天塌下来了……

说来也怪,当大院所有人都六神无主,却有一个人竟出奇意外镇定,这人就是马万川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明金娘。

这天,明金娘穿戴整齐,头发梳得光光的,抹上头油,纹丝不乱,在丈夫被日本人抓走后几天里,过去遇到点难事儿,就哭天抹泪的她,竟然没落下一滴眼泪,以至于女儿马明玉认定母亲惊吓过度,悲愤交加,精神失常了。

大院里,常在明金娘身边的老妈子和丫头,见她要出去,都跟着后面,明金娘不让她们跟随,见她们不听话,她破天荒地发了火,即便这样,还有两个人远远的跟着。

明金娘径直来到日本宪兵队门前,这个平时很少出大院,但绝对见过世面的老太太,神态自若对守门的岗哨说,她要见犬养,直接叫出犬养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