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24页)
一位侦察营的军官走到约尼跟前说:“不要和突击部队靠得太近,记住你指挥官的身份,而且你不能有任何闪失。”约尼对他笑了笑,回答说:“没事的。”5然后,他又和穆吉握了握手。
约尼来到驾驶舱待了一会儿。风暴已经退去,天空明如几净。正前方已经可以看到恩德培机场的跑道指示灯。明亮的灯光点起来,所有人都看得见。如果飞机在黑暗的笼罩中熄灯飞行,也能被地面发现。驾驶舱人员看见闪烁的跑道灯时,普遍有一种放松的感觉——显然,没有人预见到他们会来。沙尼继续小心地降低飞行高度。这样飞机就不会触地过于猛烈,不然的话,过重的负荷会让飞机着陆时轮胎爆裂。与此同时,机组人员也开启了常规的雷达着陆系统。这样,如果乌干达人突然产生一些怀疑并且在最后一刻关闭跑道灯,沙尼也可以尝试着陆飞机。
“一切都顺利吗?”本尼·佩拉德的声音从空中指挥部传来。
“一切顺利!”沙尼回答,“没有问题。”因为知道正在被录音,他尽力抑制住自己兴奋的语气。
约尼和肖姆龙、维尔奈一起,在驾驶舱监视着机场前方。在跑道的右边,是灯火通明的新航站楼。稍远处的东边,是看不太清的旧航站楼,但是灯光全都开着。约尼迅速走到队伍中间,穿上弹药背心,然后爬上奔驰车的前排座位。在他前面,就是机舱的后门。在他右边的汽车窗户旁边,站着刚从驾驶舱跟来的马坦·维尔奈,他已经在侧门附近就位。伞兵突击队将从这道侧门出发,在跑道上放置备用指示灯。
在飞机着陆之前,机舱后门徐徐开启。约尼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维多利亚湖上的黑色湖面。他吩咐阿米兹启动奔驰车。经过在侦察营基地的维修,点火装置一打就着。发动机开始转动起来。几秒钟之后,随着飞机触地时的一声猛然颤动,士兵看见跑道灯在向后飞速移动。布克瑞斯瞥了一眼手表,正是以色列时间深夜11:01——也是乌干达时间零点刚过。1976年7月4日已经到来。
飞机在抵达跑道中间地带的时候骤然减速,10名伞兵突击队员一个接一个跳到了沥青跑道上。而此时,飞机还在继续朝侦察营下机的地点滑行。同时,将汽车固定在机舱底部的绳索已经松开。
沙尼将飞机滑向主跑道和对角跑道的连接处,然后朝右边转弯将飞机停下。他已经将侦察营的突击队送到了预定出发地点。
信号显示要将舷梯一直放到地面,而梯子在沥青路面还没有放稳,奔驰车就已经冲出飞机,沿着机身一侧向右驶去,后面跟着两辆吉普车。
“我看见他们从机翼下方穿过,”沙尼说。“两个跑道的连接处非常狭窄,旁边还有一条壕沟。我担心他们开的奔驰车离飞机太近了,螺旋桨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要将车顶切掉。但是他们通过了,三辆车朝着连接通道驶去,消失在视野中。”
奔驰车离开飞机没多远,约尼转过头来以确保吉普车正在跟来。他命令后排的士兵和他们保持目光接触,然后让阿米兹继续开车。他们的速度保持在每小时40千米,因为这是人们正常驾车经过机场的速度。在他们右边不远处有一片平整的田野,旁边是一栋明亮的新航站楼。现在,他们正离开新航站楼,向右掉转车头来到通往旧航站楼区域的对角跑道上。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曾经陪伴了他们长达几个小时的飞行,很快就消失在他们身后。一切都渐渐安静下来。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汽车发动机低沉的吼叫和轮胎在沥青路面上碾过的飕飕声。外面的空气又热又湿,属于典型的热带气候。空气的触感、跑道两侧深深的野草以及在额前灯的照耀下如人一般高的草地蚁冢,都提醒着他们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一无所知的地方。但对阿米尔这样的人来说,他们曾经大胆地想象非洲是个充满异域特色、狮子和鳄鱼满地跑的地方。现在,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的依然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场景。这里和世界上其他的机场非常相似,当然也包括他们出发的罗德机场。
然而,他们不是在罗德机场,而是在一个敌方领土。他们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并且因为在这里意外降临而没有一点点的防护措施。宜兰坐在吉普车上,好像有一种迷路的感觉,而且车灯的刺眼光线让他暴露无遗。这束光线不仅宣告了宜兰的到来,也照亮了前面的车辆。阿米尔坐在他旁边。在部队距离目标建筑越来越近时,他看了看周围的队友,心里暗想:“五分钟之后,他们中的那些人会依然还活着吗?”施洛莫也坐在同一辆吉普车上。他正在窥探远处旧航站楼方向射出的模糊灯光,并且在侧着耳朵认真地聆听任何声响。他是一个习惯通过经验来判断枪炮声和爆炸声的人,并且以此来预测是否有麻烦。他期望在某个时刻能够听到有枪声响起的迹象,因为那意味着人质大屠杀的开始。但是现在,一切依然寂静无声。